第1章咖啡杯底的血迹
没来由的，我心底一阵恶寒。
清晨六点半，阳光勉强刺破云层，像一把钝刀，拉锯着不肯痛快。
我站在空荡荡的咖啡馆里，绕梁的轻音乐也驱不散这股子寒意。
吧台上的那只骨瓷杯，碍眼得像一具躺错地方的尸体。
那是林致远的。
临渊集团的二股东，也算是店里的常客。
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永远带着上位者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几个亿。
昨天傍晚，他点了一杯脏咖啡（Dirty），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窗外看了很久。
那眼神，像一只蛰伏的秃鹫，阴鸷得让人不舒服。
现在，这只杯子孤零零地杵在这儿，杯底那抹暗红色的斑点，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刺眼。
鬼使神差的，我从抽屉里摸出pH试纸。
这玩意儿，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了。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前法医，会沦落到在咖啡馆里跟咖啡豆较劲？
试纸接触到那红色斑点，瞬间变色。
鲜血的腥味，仿佛一下子冲进了我的鼻腔。
我用力闭了闭眼，想把那些尘封的记忆压回去，却徒劳无功。
福尔马林的味道，冰冷的手术台，还有那些无言的尸体……它们像一群幽灵，永远盘踞在我的脑海深处。
“沈清欢，你真是疯了！”我低声咒骂着自己，把试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就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
“请问是沈清欢女士吗？这里是市警局，林致远先生于半小时前在临渊大厦坠楼身亡，死前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您的咖啡馆，请您配合调查。”
对方公式化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把我钉在了原地。
坠楼？林致远？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怎么会……昨天他还好端端地坐在我的店里，怎么会突然坠楼？
“沈小姐？沈小姐你还在听吗？”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我在听。警察先生，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误会，我们会调查清楚。请您现在立刻到警局来一趟。”
挂断电话，我感到一阵眩晕。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林致远的死，绝对不是意外。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飞速地思考。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咖啡馆？
他死前在想什么？
还有，那只沾着血迹的骨瓷杯……
“清欢！”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程墨，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大褂，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脸上写满了疲惫。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我来看看你。”他走进来，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有人匿名寄到我那儿的，指名要我转交给你。”
我疑惑地接过纸袋，打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装着一个领带夹，银色的夹子上沾着几块显眼的咖啡渍。
还有几根深色的西装纤维，看起来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这……这分明就是林致远昨天穿的那套西装！
“这是……”我抬头看向程墨，声音有些颤抖。
程墨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清楚。
“我刚从解剖室出来，还没来得及问。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干系，你自己小心点。”
我紧紧地攥着纸袋，心里越来越不安。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掌控。
就在这时，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了咖啡馆。
“沈清欢女士，我们是市警局的，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我抬头看着他们，心里一片茫然。
“等等，我可以解释……”
“有什么话，到警局再说吧。”
我被警察带上了警车。
透过车窗，我看到咖啡馆后巷的监控探头，正对着我的咖啡馆后门，而此时，原本应该在那里的监控硬盘，竟然不翼而飞。
是谁？是谁拿走了监控？
我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警车一路飞驰，向着市警局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我的心也越来越沉。
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正在向我张开血盆大口。
而我，似乎已经无可避免地被卷入了其中。
审讯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将我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我独自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等待着审讯的开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让人感到窒息。
我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两名警察，他们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一样。
其中一个警察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沈清欢女士，关于林致远坠楼一案，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这场未知的暴风雨。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审讯警察的袖口上。
那里，赫然也有一块颜色很淡，但依旧可以分辨出来的咖啡渍。
审讯室的荧光灯嗡嗡作响，那单调、持续的声音折磨着我本就紧绷的神经。
坐在我对面的两名警官，面如磐石，目光犀利得让人不安。
他们开始了惯常的一套流程，问我关于林志远的事，他的习惯，他上次来我咖啡馆的情况。
我尽可能诚实地回答，声音紧绷而微弱。
但我的大脑，那个该死的、爱观察的大脑，却被一个细节吸引住了，年轻警官笔挺的白色衬衫袖子上有一块几乎难以察觉的小污渍。
一块咖啡渍。
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咖啡渍。
深色中心周围淡淡的光晕……微微的油光……那是我店里的咖啡，我特制的混合咖啡“午夜绽放”。
这种咖啡我昨天才亲自端给林志远喝过。
这就像一道电流击中了我。
这些警官……他们去过案发现场。
他们和林志远的尸体有过密切接触，甚至可能碰过他的衣服。
他们试图装作若无其事，假装不知情，但那一小块污渍却说明了一切。
我胃里一阵翻腾。
这可不是简单的调查。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而我被推上了悲剧主角的位置。
几个小时后，压力终于减轻了。
他们放了我，没有提出指控，但怀疑的阴影仍像裹尸布一样笼罩着我。
我走进凉爽的夜风中，感到浑身疲惫不堪。
城市的灯光模糊成一片，色彩和阴影交织成令人眩晕的万花筒。
我那通常是温暖与慰藉灯塔的咖啡馆，现在却显得阴森恐怖，像一个守护着黑暗秘密的沉默哨兵。
当我伸手去抓门把手时，手指碰到了一个粗糙且黏糊糊的东西。
我的心猛地一沉。
门把手上缠着一根又粗又糙的绳子，就是那种用来装咖啡豆袋的绳子。
绳子上有一块深色的、黏稠的污渍……是血。
新鲜的血。
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就在我踉跄着后退时，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一条匿名短信：“别碰不该碰的(Donttouchwhatyoushouldnt)。”
恐惧如利刃般穿透了我的疲惫。
有人在监视我。
有人在玩一场致命的游戏，而我成了目标。
我手忙脚乱地摸索着钥匙，手抖得厉害，几乎打不开门。
走进咖啡馆，里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
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咖啡的味道。
回到咖啡馆楼上我那小公寓里，我把仅有的一点证据摊开：染血的绳子、那条令人不安的短信，还有程默给我的那个奇怪包裹。
那枚银色领带夹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光，上面还留着我咖啡淡淡的痕迹。
我拿起它时，手指碰到了之前没注意到的东西，领带夹内侧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铭文。
我凑近眯着眼看。
那是一个标志……林远集团独特的、风格化的“L”。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完全失控了。
我需要喝上一杯烈酒，也许两杯。
我伸手去拿藏在橱柜里的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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