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馨愿常常被爸爸打骂。馨愿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哭,还总是被妈妈发现。妈妈抱着馨愿,对她说,爸爸虽然是只是一个市井小市民,性格也不好,但是却撑起了这个家。
妈妈:“馨愿,你千万别恨你爸,他都是为了你未来能活得轻松一点。”
直到睡着,馨愿的脸颊都挂着泪痕。
爸爸和妈妈也会吵架,不过都是在馨愿不在的时候才吵。如果不是那一天馨愿放学回家比平时早了一点,馨愿也不会发现爸爸妈妈的秘密。
那一天,馨愿七岁,小学一年级,回家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在门口,刚要敲门,馨愿听到了爸爸妈妈争吵的声音。
馨愿从来不知道爸爸妈妈也会有闹矛盾的时候。爸爸愤怒地吼道:“当初你回来找我,九个月后就生下馨愿,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我不去医院做亲子鉴定都是想给你留点脸,你有什么资格不愿意,人尽可夫的……”
“他爸!”眼见馨爸爸越说越过分,馨妈妈急忙厉声阻止,“是你跪着求我我才嫁给你的。你拿着剪刀说分手就杀了我全家的时候,不是想和我好好过日子的吗?怎么现在孩子越长越打,你却越来越浮躁了呢?”
“……”爸爸又说了什么馨愿已经不想再听了,她靠着墙壁滑落在地,满脑子都是“我叫了十年的爸爸可能不是我的爸爸”这个想法。
后来,十岁那年,馨愿真的找到了遗弃自己的亲生父亲,a国金融巨头查理。
查理好笑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就算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要你,因为我想要的是男孩子来继承我的家业。”
馨愿心痛但倔强地说:“你这是承认自己是我爸爸了吗?”
查理不置可否:“不如我们打个赌,二十年以后,如果你的权势比我还大,那我就承认你是我的女儿。否则,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馨愿握紧拳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查理兀自冷漠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这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事,在馨愿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想要努力出人头地认祖归宗的种子。爸爸工作不如意对馨愿发脾气的时候,它就悄悄地生根发芽。所以馨愿拼了命地努力读书,拿分。
再后来,馨愿高中的时候遇到了生命里的第三个男人,卢少。卢少拥抱她的时候,馨愿觉得爸爸的爱好像又围绕着自己。不用多余的动作,无需言语,只要馨愿和卢少在同一片天空下,被卢少注视的目光笼罩,馨愿就感觉一直漂在水面的浮萍扎根了。
国破家亡或者生死宿敌都无所谓了,只要两个人可以永远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高三的时候,馨愿才十九岁。十九岁的人,有多天真啊。她以为,卢少的出现弥补了自己长期学习以来空白的情感区域和久违的爸爸的感觉;她以为,就算卢少有一天提出了分手,自己还是能考上清华,就像话本里写的一样;她以为,确定了心意,兜兜转转还是会像磁铁一样回到一起。
卢少离开自己以后,长达六年的时间里,馨愿如同失魂一般浑浑噩噩。对学业也不再精益求精,似乎一个没有求生意识的傀儡。她放弃了和查理的赌约。
馨愿知道,也许大洋彼岸,卢少的朋友正在为卢少驭女有术拍手叫好,也许自己已经沦为旁观者的笑柄,她还是不愿意放弃试图联系卢少。每天都通过班群临时对话的功能给卢少发有去无回的qq消息。每天都提醒自己不能忘了卢少,他只剩自己了,要为他而活。每天都反省,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卢少才不愿意再面对自己对他的感情。
苦苦地支撑,犹如小时候为了查理一句承认自己是他女儿的承诺苦苦坚持。
现在卢少回来了,馨愿本来应该高兴。可是馨愿担心,现在的卢少是财阀帝国的总裁,而自己精神病在身,天天吃药,双非一本六年毕业生,连工作都靠卢少施舍,这样极端的两个人,有什么爱情可言?
卢少这一纸契约,注定能把馨愿人困在他身边,却无法把馨愿的心困在他身上。
休息了一天后,馨愿正式去公司报道。姜子将入职表和笔递给馨愿,示意她填表。一边看馨愿填表,姜子一边交代:“馨愿,以后你的工作是普通秘书,我是你的上司,秘书长,叫我姜子就好。”
“好的,我会努力工作的。”馨愿将填好的表交给姜子。
姜子收起入职表,整理入档,起身带领馨愿熟悉工作环境:“打住,这些话留着一会说吧。”
卢少的总裁办公室在第十七层,总裁办公室外是一个大型办公场所,聚集了至少上百个正在忙碌的精英员工。除此之外,还有各行各部的专门办公室。粗略地介绍了各个部门后,最后姜子带着馨愿来到了秘书工作室。姜子拍拍手,工作室里两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放下手里的工作,站起身,向姜子问好:“秘书长早!”
“笙歌,研究生期间和我跟卢少是一个导师的同学,是负责安排会客、签约、会议等一系列的准备工作或事宜的秘书。另一位是胥禾,a国第一学府硕士毕业,职责是协助总裁办理一些文件、报告的编写、签发、整理归档等文秘工作。”姜子高傲地介绍道,“认识一下,这是新来的秘书,馨愿,a国什么学校毕业来着?”
馨愿整理了一下衣服,进行自我介绍:“两位姐姐好,我叫馨愿,今年25岁,是刚刚从a国b省工商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初来乍到,请多多指教。”
笙歌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a国b省工商?没听说过。25岁才大学毕业,别是个白痴吧。”
胥禾推推脸上的眼镜,做和事佬:“笙歌姐姐别这么说,您就是太优秀了,其实普通人就是这个样子啊。”
馨愿诚恳地说:“我确实有精神病,所以才这么晚毕业。所以请不要为难我。毕竟,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笙歌勃然大怒:“你!”
姜子适时出声:“都别说了,这里不是斗嘴的地方。付你们工资是让你们来工作,不是来吵架的。馨愿,你先从助理做起吧。因为我们本来也不缺人,没有多余的工作交给你。”
馨愿发现,普通秘书是没有机会接触到总裁的,贴身的事情都是秘书长在报告和沟通,更不用说她这个秘书助理了。想到不用看见卢少那张脸,馨愿觉得日子和想象中比起来还算好过。可能因为馨愿和胥禾都来自a国,馨愿和胥禾的关系很快就熟络起来。
馨愿悄悄地戳胥禾:“胥禾,你说,我的工资有多少啊?”
胥禾从山一般的报告里抬起头,回答:“我实习的时候,工资有九千,转正以后是两万。工资不看学力资质,只看岗位,你应该和我实习的工资是一样的。”
九千,哇塞!那岂不是发了?她租房子的时候,奔波劳苦,好不容易才能凑齐三千一个月的房租,现在什么都不用做,跑跑腿就能拿到以前三倍的工资,还有美女可以看,馨愿直呼“大发”。
古人说,乐极生悲,不是没有道理的。即将下班的时间段,馨愿还在为生活费不用愁而高兴的时候,秘书长姜子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面色冰冷:“馨愿,总裁点名让你给他送一杯咖啡进去。”
馨愿不会磨咖啡,只能用速成粉调了一杯卡布奇诺。热水快接满的时候,馨愿身后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90度快开的水浇在馨愿的手上,烫得馨愿手一缩,装满咖啡的瓷杯摔碎在地,棕色咖啡淌了一地。
姜子真诚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总裁有紧急通知需要我去传达,没注意你在接水,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弄洒了。你先赶紧再泡一杯给总裁端过去吧,这里待会再清理。我也先去通知了。”
“没事,好的我知道您去吧。”馨愿藏起被烫得红肿的手背,急忙回复。
不愧是外国高学历人才,即使是发生了这样意外的事情,说话还是不急不缓,井井有条,声如夜莺。素质很高,说不佩服是假的,但是撞到她这件事,馨愿很难相信姜子不是故意的。她果然知道自己和卢少过去的事情,不然工作室已经有两个秘书了,为了倒咖啡这样的事情给一个小小的秘书助理下马威没有必要。
如果她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这其实大可不必——卢少,她是决计不会再喜欢的。
馨愿端着重新冲好的咖啡,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卢少正在高级原木的办公桌上批改文件,它抬头看了一眼馨愿,心想,这是馨愿第二次进入这个办公室。
馨愿刚把咖啡放在桌上,身子就猝不及防被卢少捞进了怀里。卢少搂着馨愿细嫩的腰身,扔掉手里价值千万的定制钢笔,改为握住馨愿推据的双手。馨愿的手背被碰到,疼得惊呼出声。卢少这才发现馨愿的手背红肿了一大片。这才第一天,就受伤了,他生气道:“怎么回事?”
“泡咖啡的时候不小心被撞到了。”馨愿解释,你老婆吃醋了。
卢少是什么人,他怎么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你可是我白纸黑字买下的正牌情人,打狗还得看主人,为什么不告诉她们你和我的关系?”哦,不过他生气的不是馨愿没照顾好自己,而是馨愿丢了他的脸。
馨愿翻一个白眼,抽出手,将卢少本来想要亲她的脸推到另一边,“下班时间已经到了,我要回家了,老板。”说着挣扎起身。她不愿意公布他们暧昧的关系,但凡是个神志清楚的人都不会以这样的关系为豪,更何况,她早在医院的时候就对妈妈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和卢少有感情上的纠葛。
“走吧,一起回家。”卢少也站起身,紧紧搂着馨愿的腰往外走。他凑近馨愿的耳朵压低声音:“你真正的工作从现在开始。”
卢少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大庭广众之下将馨愿从办公室带出来,搭乘总裁专属电梯到达一楼,乘坐专属跑车,离开了公司。
馨愿只看到胥禾眼镜片后面震惊到难以置信的眼神和公司同事们的窃窃私语,她不知道,就在姜子在下班时间段从总裁办公室出来之前,卢少已将下达了将馨愿的职位确定为贴身秘书、代替姜子每天的汇报工作的命令。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卢少的工作时间表,就由馨愿负责安排了。
事实上,公司也确实炸开了锅。要知道,卢少的跑车,那可只有正牌未婚妻姜子一个人坐过。不过我行我素的卢少可不会在乎这么多。
“卢少,我住的地方你知道,把我在小区门口放下来就行了。”面对卢少那张脸,馨愿强作镇定,她赌自己被房东赶出来的事情卢少还不知道。
“不好意思,按照契约规定,这一年里,你都得住我家里。”卢少的话里透着得意。
“你!”馨愿气急。
见馨愿对自己无话可说,卢少接道:“我先带你去吃饭。”
吃饭的地点是一家五星级酒店,酒店迎宾的队伍对卢少和馨愿的到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菜也出乎馨愿的意料,是火锅。对于五星级酒店还有充满烟火气息的火锅,馨愿忍不住啧啧称奇。
吃饭的时候,馨愿问卢少:“你说你既然权势遍布a国和世界,想要我乖乖听话易如反掌,何必多此一举设计我父亲,还大动干戈赔上一条人命?”
卢少反问:“我这不就是在利用权势让你听话吗?”
他担心馨愿放不下那个被撞死的老人,解释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年轻人赌钱欠了我一个亿,换不起钱,本来应该赔我一条命。是他老父亲找到我,求我放过他儿子。我对他说,如果他愿意用命换,就放过他儿子。你明白了吗?”
馨愿点点头:“那个年轻人的父亲就是我爸爸撞倒的老人。”所以不是一千万,是一亿零一千万。(读者:重点并不是钱应该是命啊好不好!)
火锅的肉很好吃,相对于卢少斯文得体的吃法,馨愿就没那么讲究了,吃得满头大汗,她问卢少:“这是什么肉啊?我感觉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火锅!”
卢少邪邪一笑:“是卢少。”
“嗯?”馨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的二哈?”
面对馨愿不敢相信的质问,卢少回以意味深长的目光。
馨愿控制不住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觉,狂吐不止。不敢想,不敢细问。她居然吃了自己的宠物?吐着吐着,委屈就化成泪水疯狂地涌了出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还有底线吗?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早在馨愿呕吐的时候卢少就慌了神,他赶紧过来给馨愿拍背顺气,看到馨愿急得哭出来,他也不怕脏,就那么把馨愿抱在怀里:“我骗你的,不是二哈!只是普通的狗肉。”
卢少娓娓道来:“我本来不能接受有一只的名字和我一样,但是我看到手下给我的监控里,你抱着二哈边叫我的名字边哭的视频时,我就心软了。馨愿,我回来了,我回来就是想告诉你,卢少已经站在你的面前了,喜欢或者憎恶都可以冲着我来,你不必再需要找任何人来代替我。”
“我没有,那不是我。我们在一起过又怎样,你有你的人生,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这六年里发生了多少事,都是因为你!”馨愿简直不敢相信这个逼远在海外竟然就敢在自己家里装监控,这已经犯法了吧?
卢少信誓旦旦:“我会弥补的。在我身边,你会得到更好的资源,到达更高的平台,得到更好的锻炼。所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都会改!错过的,我都愿意弥补!”
“二哈就在我家里,好好的,一根毫毛都没掉。你丢掉的手机我也找回来了,屏幕已经帮你修好了。馨愿乖,我们重新来过。”
然后,馨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碰火锅,两人只好开车回家了。卢少强迫馨愿扔掉了原来的旧手机。
然后,馨愿见到了活蹦乱跳的哈士奇,她养到五个月大的幼犬二哈。在和卢少相处的一年里,二哈帮馨愿出了不少气。
然后,在和卢少相处的过程中,馨愿慢慢打起精神,经营她的人生,继续和亲生爸爸的赌局。但是四年的时毕竟太短了,过去六年的时间里,爸爸一直在进步,直到馨愿三十岁,她也没有赢得最后的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