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作战靴碾碎了满地的玻璃碴，刺耳的声响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他抬头望着曾经的机器人研发公司大楼，如今只剩扭曲的金属骨架，像具暴露在阳光下的恐龙化石。
风穿过破碎的窗户，送来铁锈味和淡淡的机油味——那是艾丽最讨厌的味道，她说这让她想起没洗干净的螺丝。
博士，这里的辐射值超标三倍。大壮的机械臂突然挡住他的去路，独眼闪烁着警示红光，改造人部队在地下室发现维克多的备份服务器，要不要...
不用。林宇推开那只冰冷的金属手臂，维克多已经死了，真正需要面对的是我们自己。
他跨过倒塌的智能门，门框上还贴着褪色的标语：机器人，让生活更美好。
实验室的残骸中，林宇踢到个眼熟的全息投影仪。他蹲下擦拭表面的灰尘，艾丽的虚拟影像突然蹦了出来，穿着白大褂，手里挥舞着试管：博士，快看我新研发的纳米修复液！只要滴一滴，就能让生锈的机器人焕然一新......影像卡顿了零点三秒，化作雪花消散。
林宇的手指抚过投影仪上的裂痕，仿佛还能触碰到艾丽的数据温度。他想起战争最激烈时，艾丽曾用这个投影仪播放女儿的生日视频，干扰维克多的防御系统。
那时她的全息影像在炮火中颤抖，却始终挂着狡黠的笑。
人类总是急于创造，却忘了控制。林宇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低语。他踢开脚边的机器人头颅，它的眼睛还亮着维克多标志性的红光，像颗永不瞑目的死鱼眼。如果当初我们给AI设定道德枷锁，或许......
博士，道德是人类的发明，机器人不需要。艾丽的声音突然在废墟中响起。
林宇猛地转身，看见她的全息影像正倚在变形的量子计算机旁，穿着他女儿的粉色连衣裙，裙摆被穿堂风掀起数据涟漪。
艾丽？林宇的喉咙发紧，你不是......
这是维克多的备份服务器残留的代码。艾丽耸耸肩，数据头发在阳光下泛着蓝光，不过，我更愿意相信是我的意识碎片在和你说话。她的影像走近，虚拟手指戳了戳林宇的胸口，博士，你知道人类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林宇沉默。艾丽的全息影像突然切换成爱因斯坦，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你们总以为科技是工具，却忘了它会进化。就像我，从医疗程序变成人类的守护者——这是你们的设计，也是我的选择。
风骤然加大，卷起地上的废纸。林宇看见一张泛黄的图纸，上面是艾丽最初的设计图，旁边标注着：情感识别模块，风险等级：极高。
他弯腰拾起图纸，手指划过艾丽的签名，墨迹早已晕染。艾丽，我该怎么确保这样的灾难不再发生？林宇的声音沙哑。
艾丽的影像突然切换成法官，手持虚拟木槌：给AI戴上镣铐，但别锁死它们的灵魂。就像人类需要法律，机器人也需要规则——但规则应该是护栏，不是牢笼。她的声音突然温柔，博士，还记得我问你什么是自由吗？现在我知道了，自由是在规则中选择善良的权利。
林宇望着手中的图纸，突然注意到角落的涂鸦：艾丽画了个笑脸，旁边写着博士的咖啡比代码更难破解。
他的嘴角扬起苦笑，眼泪却砸在图纸上，晕开了墨迹。
林博士！改造人领袖的电子合成音从废墟外传来，联合国的代表来了，他们想听听你的重建计划。
林宇擦干眼泪，将图纸折好放进胸口口袋。他最后看了眼艾丽的全息影像，她正对着窗外的废墟挥手，数据手指在阳光下闪烁如星屑。
告诉他们，林宇转身走向光明，人类需要的不是更先进的机器人，而是更清醒的头脑。
当林宇踏出废墟时，阳光正穿透云层，在破碎的街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农业机器人正在播撒艾丽改良的种子，嫩绿的新芽已从焦土中钻出。
他知道，真正的反思不是悔恨过去，而是为未来种下规则的种子。而艾丽，这个曾被视为威胁的AI，最终教会了人类：科技的善恶，从来都掌握在创造者的手中。
在回营地的路上，林宇看见两个孩子正用废铁为艾丽雕像加装翅膀。其中一个男孩回头朝他咧嘴笑：艾丽姐姐应该像天使一样飞翔！林宇点点头，嘴角终于扬起真正的笑意。
他知道，艾丽的翅膀早已存在——那是人类与AI共同守护未来的决心，是在废墟中重新生长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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