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场闹剧，沈若菁扭头瞥了一眼顾南睿。
他似乎也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一只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却分明带着几分思索。
“你们的话说的都不对，我要信谁好呢？”
沈若菁还是做了这个开口的人。
“不然，就按照我的想法，她都是个疯婆子了，活着也没什么用，那就杀了吧。”
“林太傅说过，方大人是国之栋梁。”
“只要你愿意改造，这些事情绝不会影响到你，如何？”
死一个疯女人，就能换得自己的荣华富贵。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是方县令的唇瓣翕动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终究又是一句都说不出口，紧紧的咬着下唇。
“怎么？难道方县令还会对一个女人心有慈悲？”
沈若菁的语气只有分明的嘲讽。
如方县令这样杀人如麻之人，难不成还会真心带有仁慈？
刚才剧烈挣扎的周氏，此刻像是有些释怀了，他看着沈若菁的方向大声道
“民妇愿意去死，方大人的确是无辜之人！”
“还请将军明察，这一个无知蠢妇，实在不值得脏了将军之手。”
方县令利索而又果断的开口，语句里分明是对心爱之人的袒护，他们两人倒是很迫切的想要为对方付出点什么。
沈若菁眯了眯眼眸，脸上倒是带着颇为明显的为难。
“既然是个疯女人，那你又为何不愿意呢？”
“这种疯子对你的仕途并无帮助，本将军替你除了他你自然能再娶新妻。”
这些官员们若是想要向上爬，最简单的一条路就是联姻。
因为周氏，方县令已经放弃了不少机会了。
眼下，也是彻底的给他一个解脱。
方县令便跪在那里，紧咬着牙关，一语不发。
瞧着当真是即真心之人。
沈若菁就这样看着他，气氛沉闷着，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她这才一步步走到了她的身边，直接握住了周氏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之上，细细感受着，眉头不由得微微锁死，眼底还有些困惑。
周氏的身上并无疾病。
她好歹是一个医者，若连这样的小事都查不出来，那可真是枉为医者了。
“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沈若菁的眼神还带着微微的困惑。
被质问的人也有些懵。
周氏听那些从京城里的太医们说过的。
这是不治之症，活着也只是拖累。
难不成京城太医所言还能有假？
“你这些年吞服的药，拿来给我瞧瞧。”
沈若菁向来是有问题都要立刻解决的。
方县令有些愣愣的看着沈若菁，可心里却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他的爱人并没有病，只是被人所污蔑着。
只想到这种可能，方县令的眼神都变了。
他不惜将自己当做太子身边的一条狗，费尽全力的替他掩盖着罪名，可如今却得知，自己所在乎的那一切也许是假的。
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沈若菁等到那些下人们将要拿过来，仔细的确定了一下啧了一声，怒声开口。
“本将军以为……你们是知道本将军的手段与为人的。”
“当着我的面说谎，你们难道都不要命了吗？”
得罪了沈若菁的，可没有几个是能好好活下来的！
这也几乎是赤裸裸的将真相告诉了他们。
方县令跪在地上，身体直发抖，心里却感觉迷茫。
知道是假的，反而比是真的要更可悲。
“京城的太医特地来看过，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周氏软跪在地上，好像没了骨头，方县令的眼神也是一片迷茫。
绞尽脑汁，他们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你的身体很健康，当年是为什么要求医问药的？”
沈若菁眼中的疑惑更浓。
方县令挥了挥手，先让这些碍事的下人下去。
“我与妻子成婚那么多年了，却还没有孩子。”
“我们求医问药的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烦，是主子好心的帮了我们，否则……我们现在就死了。”
“没有孩子……也许是你的问题呢？”沈若菁更加无语。
她倒是没想到，所谓的恶疾竟然这么的简单。
只是不孕不育罢了，怀不上孩子的大有人在。
“请将军帮下官看一看。”方县令跪在了沈若菁的面前。
听到这话的沈若菁自然不客气，伸手就直接搭在了他的脉搏上，仔细感受了一番，只啧了一声。
“本来就是你的问题，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知道了这一切的方县令颤抖着伸手。
“这些年，为了妻子，也为了我们的未来，我……”
他的眼泪滚滚落下。
他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这个家，却忽然发现，这个家的苦难全都在他的身上。
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周氏连滚带爬的到了方县令的身边，直接就拥抱住了她的爱人。
“你们的作为必然会受到惩罚的。”
看着他们两个人这样亲密的拥抱，沈若菁的话语却毫不留情。
她既然是巡逻至此，又的确遇到了些不公之事，那当然要肃清的。
夫妻之间的误会好不容易才得以解清。
他们终于能够大胆的拥抱在一起，却要面对这样的结果。
周氏的眼神倒是带着几分温柔，坚定的抓住了方县令的手。
夫妻二人并肩跪在沈若菁的脚下。
“我们本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不论将军如何责罚，我们都甘之如饴。”
那异口同声得一点，还跟着些许默契。
沈若菁的眼睑颤了颤，淡淡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你们曾经给百姓带来诸多苦难，我只问你们，是否愿意帮他们消除？”
这自然是要给他们一个补偿的机会。
方县令是误入歧途，真正做错了事情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南翼别以为在京城，就能够一切安稳！
“主子对我们有再造之恩，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去揭穿他的。”
方县令和周氏对视之后，更是坚定的开口。
他们这样的人，一辈子总有自己认死的事情。
“如果将军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妾身愿意一辈子吃斋念佛，为那些人祈福。”
这是周氏所能够给出的最大保证了。
而方县令在思考之后也沉声道：“给那些百姓带来的灾难，我们愿意用自己的金银去弥补！”
朝堂给予他们这些官员的钱财，绰绰有余。
只要不去做违法乱记的事情，家中也不能有人生重病。
“往后余生，你们都要在这样的愧疚之中度过，你们愿意吗？”
沈若菁看着他们两人的坚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