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爷气得双手直哆嗦,手指颤抖着指向女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声音也因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人家县令跟徐家的家宴,那是什么场合?”
“私密且庄重,可她倒好,大剌剌地就找上门去,还毫无顾忌地辱骂人家邀请的贵客。你可知道你今日羞辱的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张小姐满脸泪痕,却仍倔强地梗着脖子,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反驳道:“不就是一个乡下的丫头,土里土气的,能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好忌惮的。”
那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张师爷听到这话,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都有些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双手握拳,咆哮道:“有什么好忌惮的?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要不是极为重要的客人,徐家和孙家怎会郑重其事地设下家宴专门邀请?”
“那徐家在镇上是何等门第,孙家又是官宦世家,他们宴请之人岂会是泛泛之辈?你这榆木疙瘩脑袋,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他气得在屋内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都仿佛要被踏出坑来,嘴里依旧不停数落:“你口口声声说想嫁进孙家,就凭你这冲动莽撞、毫无眼力见儿的性子,能嫁得进去?”
“孙家是什么人家,讲究门当户对不说,最看重的便是规矩礼仪和家族颜面。”
“你今日这一闹,把孙家邀请的贵客得罪了个彻底,往后还指望能迈进孙家的大门?简直是痴人说梦!”
说到此处,张师爷猛地顿住脚步,转身又怒视着女儿,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还有,你这猪脑子怎么就拎不清轻重?居然还上赶着去挑衅徐小姐。”
“那徐家跟孙家可是世交,情谊深厚得很,那徐小姐跟孙家公子更是青梅竹马,自幼相伴长大,情谊非同一般。”
“你若是真心想进孙家,不想着讨好巴结徐小姐,反倒去触她的霉头,这不是自断后路是什么?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完全分不清好歹!”
张师爷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最后无奈又悲愤地长叹一声:“我真是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平日里娇生惯养也就罢了,关键时刻竟如此糊涂,这一回,你可是把咱们张家往火坑里推啊,这篓子捅得太大,叫我如何去给人家赔罪,如何挽回这局面哟!”
说罢,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满脸的颓然与绝望。
此刻的徐家,凝重的气氛如一层驱不散的阴霾,沉沉地笼罩在雕梁画栋之间。
徐老爷端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面色阴沉似水,手中的茶盏被他紧紧攥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杯中的茶水微微震荡,险些溢出。
徐夫人亦是满脸愠怒,手中的丝帕不停地绞动着,仿佛要把满心的愤懑都揉进这一方锦帕之中。
夫妇俩满心恼火于张家小姐那令人瞠目结舌的行径,不请自来已是犯了大忌,竟还在自家门口毫无忌惮地大放厥词,肆意撒泼,简直是把徐家的颜面按在地上践踏。
虽说理智告诉他们,此事的始作俑者是那张小姐,断不能怪罪到孙公子头上,可心底那股无名火却怎么也压不住。
毕竟,若不是孙公子平日里与那张小姐纠葛不清,引得她痴心妄想,又怎会平白无故招来这尊“瘟神”,搅了徐家这场精心筹备的家宴?
这份恼意,如同春日里疯长的野草,在心底蔓延开来,多多少少让他们对孙家生出了几分埋怨。
更何况,自家宝贝女儿早就满心欢喜地表明要认黎家那小姑娘当妹妹,徐家亦是欣然应允,将其视为贵客相待。
谁能料到,人还未踏入府门,就在自家门口遭受这般折辱,传出去,徐家这东道主的脸面往哪儿搁?
这岂止是让黎雨萱难堪,分明是狠狠扇了徐家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徐家在镇上一众名门望族面前抬不起头来。
孙家这边,亦是如坐针毡。
孙县令夫妇心里跟明镜似的,徐家定然会因为张小姐这场闹剧,暗暗怨怼自家儿子招惹来的这朵“烂桃花”。
他们无奈地对视一眼,心中满是苦涩与愧疚。
这些日子,为了儿子的这桩烦心事,他们没少操心,可那张小姐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死死黏着孙家不放。
之前顾及着张师爷在县衙的地位,诸多事宜皆是委婉推脱,行事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张家,落下话柄。
然而今日这一遭,张小姐那番混账话一出,算是彻底把脸皮撕破了,往后再见面,怕是连表面的寒暄都维持不住。
而提及黎家小姑娘,孙县令夫妇更是满心愧疚。
人家一个清清白白、心地善良的姑娘,好心好意提醒自家儿子躲避灾祸,实实在在称得上是孙家的恩人。
可谁曾想,就因为自家儿子这档子事儿,连累她无辜受辱,遭受这般委屈。
想到这儿,夫妇俩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那羞辱的话语是冲着自己来的一般,自家这恩人的体面都护不住,日后还有何颜面去面对黎家,面对黎雨萱那澄澈无辜的双眼?
张家这一番折腾,无疑是一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搅得孙家和徐家都深陷漩涡之中,狼狈不堪,脸面丢了个精光。
两家在镇上苦心经营的威望与名声,此刻都岌岌可危,想要修复这受损的关系与颜面,真不知要耗费多少心力,历经多少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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