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三十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
在钱塘县动郊一座道观内。
引弟迎来自己三十八岁生日,
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
十五年前离开天目山开始寻找子阳,
走遍了大街小巷受尽世人冷嘲热讽。
依然没有找到子阳哥哥,
三天前生病被道姑相救。
此时的引弟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头发全部白了脸上皱纹更多更深。
腰身也不像以前那样直挺,
看她的外表以为她有五十多岁。
也就是在今天杭州北郊的王府内,
到处洋溢着一派喜庆气氛。
王老员外小儿子王子元考上了举人,
明天他要迎娶姑苏知府千金。
俗话说男人一生量大喜事:
金榜题名时和洞房花烛夜。
现在自己功成名就又抱得佳人归,
将来有知府老丈人撑腰前途一片光明。
王子元就是赵子阳转世,
投胎前他喝的是真的孟婆汤。
所以对于前世与雪妮的约定,
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万历三十九年三月初,
引弟又离开道观踏上继续寻找子阳的道路。
虽然道友苦苦相劝让她留下,
可引弟还是要去寻找子阳哥哥。
天黑的时候来到钱塘县城,
一身道袍的引弟颤颤巍巍走在街道上。
路过每个门店他都要看看,
既不化斋也不买东西让店家有点好奇。
引弟只主意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
见到后总是客气的看看对方左手腕。
每次都是带着期盼开始而以失望结束,
即便这样引弟还是依然如故。
四月二十六号上午,
引弟离开县城朝葛家庄走去。
离开庄子已经有二十年,
她要回去看看弟弟和亲人们。
三十七岁的拴住已是两个孙子的老人,
长年的奔波和对姐姐担忧让他显得苍老。
那次去找姐姐没找到,
他就开始四处打听却没找到姐姐。
固根对于哥哥一直去有雪花胎记的人很不理解,
姐姐已经下落不明即便找到又有何用?
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科考,
可是每次都名落孙山。
五年前张府得到朝廷的特赦,
被没收的财产又退还给张府。
不过大部分老人都在充军路上去世了,
现在只有叫张昌辉在主事。
拴住还是为东家看护祖坟,
现在他和媳妇葛马氏住在看坟的屋里。
对于姐姐的去向这么多年他没告诉任何人,
所以包括他媳妇在内的都以为引弟去世了。
引弟拄着拐杖来到祖坟所在地,
远远看到看坟的房子。
想起往日的情景悲从心来,
行行泪水顺着脸颊留下。
葛马氏正在做晚饭,
拴住在院子里整理柴火。
忽然旁边搭黑狗叫了起来,
拴住立即走出院门看到不远处有人。
满头白发一身道袍,
可那张脸还是让拴住认出对方。
“姐姐,姐姐,我的姐姐呀”
拴住一边大哭一边跑上前去。
引弟也认出弟弟,
姐弟俩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听到哭声葛马氏跑了出来,
看到丈夫抱着个白花老大娘。
“他爹你这是干嘛呢?”
葛马氏边跑边大喊道。
“你看看她是谁?”
拴住跑过来拉着媳妇问。
天那,这不是大姑姐引弟吗?
不是早就死了吗?
葛马氏眼睛睁得像鸡蛋似那么大,
嘴巴张得大大却说不出来话。
“姐姐”葛马氏跑上前抱着引弟,
“妹妹”引弟抱着弟媳妇哭了。
拴住和媳妇领着姐姐回到房里,
拴住再次跪在姐姐钱大哭。
已经三更天了三人还没睡觉,
听姐姐讲她这些年的经历。
引弟没告诉他们实情,
只是说去道观当尼姑。
第二天拴住领着姐姐回到家里,
院里院外都挤满了乡邻们。
他们万万没想到引弟还活着,
听说引弟出家当了尼姑很多人感觉可惜。
引弟又回到了看坟的房子里,
每天有弟弟夫妻俩陪着也不寂寞。
引弟听说张府又发达内心十分高兴,
再三告诉弟弟不要把自己的事告诉他们。
万历四十年春天,
一场大雨下了三天三夜。
地里即将开花的油菜泡在水里,
一个冬天忙活最后颗粒无收。
逃荒要饭的人越来越多,
葛家庄有三分之一的人家外出要饭。
引弟让弟弟拿出家里存粮救济乡民,
拴住在门口只了一口大锅煮粥接济饥民。
对于哥哥的行为固根十分生气,
现在乡邻们明里暗里指责他不仁不义。
他不敢怪罪大哥把怨气撒到姐姐身上,
而引弟对于弟弟指责只是一笑了之。
三月十六号邻近晌午的时候,
葛马氏在院子门口整理青菜准备做午饭。
丈夫和大姑姐去坟地里清理杂草,
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男子走了过来。
“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男子远远的站着伸出双手央求着。
这段时间前来乞讨的人太多,
葛马氏拿起青菜转身进了院子。
外面怎么没动静啦?
是不是那要饭的人走啦?
葛马氏走出院子惊呆了,
不远处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葛马氏连忙上前看看眼睛号脉,
男人还活着。
看他那消瘦的脸庞和开裂的嘴唇,
葛马氏连忙回屋端来一碗米汤。
一碗米汤下肚躺在地上男子精神好了许多,
他爬起来就给葛马氏磕头。
葛马氏连忙伸手搀扶他起来,
就在拽住他左手一刹那葛马氏惊呆了。
男子左手腕内侧有颗雪花状的印记,
那位置大小简直和引弟一模一样。
“大哥你这是生来就有还是?”
葛马氏怀着激动的心情问。
“生来就有的,哎”
男子看了葛马氏一样似乎有难言之隐。
“大哥今年贵庚?是哪里人?”
葛马氏继续问。
“快四十岁啦,家住洛阳”,
男子伸出四个指头叹口气。
洛阳到这里足足有几千里,
他要饭干嘛要跑这么远?
年龄和引弟一样大,
如果像大姑姐说的和赵公子一起投胎。
那眼前这男子十有八九是大姑姐要找的人,
想到这里葛马氏心要跳到嗓子眼。
“你到这里是寻亲还是?”
葛马氏继续问。
“寻亲,寻找和我有同样胎记的女子”
男子指着自己左手腕上胎记。
“那女子是你什么人?”
葛马氏几乎要窒息过去。
“哎说来话长”
男子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他说自己前世叫赵子阳是个秀才,
因为和张财主家千金相爱私奔。
结果自己被人暗算而亡,
张府千金知道后殉情而逝。
我的妈呀这不是和引弟说的一样吗?
葛马氏激动全身颤抖几乎要晕倒。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稳定一下情绪,
将男子领进院子请他坐下。
“大哥也是痴情人,那女子叫什么?”
葛马氏盯着男子问。
“现在叫什么不清楚,前世叫雪妮”
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抹眼泪。
我的妈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
家里花那么多钱请人找,
大姑姐引弟也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
现在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难道这就是缘分?
葛马氏认定眼前这男子就是引弟要找的人,
他端来米饭让男子吃。
然后跑出院子去找丈夫和引弟,
就在她跑出去时候男子脸上露出一丝奸笑。
拴住和姐姐看到快到吃饭时间,
姐弟俩就说说笑笑朝回走。
“你们俩快来,找到啦,找到啦”
葛马氏看到他们大声叫喊。
“神经兮兮的,找到什么啦?”
拴住看到媳妇那样子笑着问。
“姐姐要找的赵公子,他找来啦”
葛马氏指了指身后的房子。
子阳找我来啦?
引弟两眼发呆全身颤抖。
拴住害怕姐姐晕过去,
连忙上前搀扶。
听到葛马氏介绍,
拴住也惊呆了。
那相貌和年纪不就是姐姐要找的赵公子吗?
“子阳你让我等得好苦啊”
引弟大喊一声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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