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沿海地方,有一处水域名幽潭。
我来这里有三年光景了。
我叫六儿,是一个瘸子。
把我致残的人,就躺在幽潭水底一棺木中。
由于我自生是瘸子,无法下水,获取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于是,我心想就算今生无法拥有,但至少我要守护它。
十年前,圣物五彩琉璃扇,被师父炼化出来。师父在临终遗言道:“徒儿,十年后,你有一场劫难,如若能保住性命!你可要守护为师之心血,不可让有心之人夺之,毁之!”
“咳……咳咳…”
一口浓稠鲜血,从师父口中吐了出来。
我关切上前跪倒在地,“师父,你不要说话了,师父我给你找元气丹。”
我朝师父平日里吃的药丸盒子里一瞧,怎么回事?没了?不可能,早在半月前,就预备了。怎么会没有呢?
正在思索之余,“六儿,你过来,我把心诀传给你……你可要记住,圣物五彩琉璃扇心诀……”
师父朝我手上一挥,十二字心诀顿入手掌心。
师父气喘吁吁,他抚摸着我的头,眼含笑意。“就算为师,预料到你的劫难……保不齐你……你记住保护好自己…守护……”
师父的双眸,就在此刻紧紧地闭着。
师父末了。
截教偏门一脉就此没落。
我依稀记得,我第一次和师父见面的样子。
凡尘蜀地一方,渝州。
我出生在非常普通的家里,我的爹是杀猪匠,我的娘是乡村妇人。
我也是最普通的小孩——越六儿,
那年冬至,家家户户都杀猪宰羊。我爹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我上前帮忙给爹打下手。
“六儿,你把这三斤排骨给王家送去。他们家那大黑狗,你记得投喂点肉,这狗啊,跟人一样,你不给它点儿甜头,它就会咬你!给了肉,自然就不会。六儿,张三叔前猪膀和两斤五花,顺道也就送了。回来时候,你再去李太婆哪儿问问,猪蹄到底要不要?不要的话,就留着。”
我爹说话向来如此,一口唾沫星子一口事。
“好嘞!爹,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手提篮子,面上一层深色布盖在肉的上面。
为了保证质量,我爹还拿荷叶再次包裹。
我路过安大桥,看见一熟人,“六儿,帮你爹送猪肉啊!冬天家,怪冷的。你可别冻着了!”
说话的是,马三姑。她是乡里有名的红娘。
“好嘞,我知道了。我送完就回去!”对于他人的关心,我自然觉得没什么,因为大家都非常熟了。
最后到了李婆婆家,我扣门一会儿,她才开门。
“李婆婆,你昨个给我爹说的要一猪前蹄,你今儿还要吗?”
李婆婆看了我一眼,打量着我。
“你谁啊?前蹄?不要了,你家贵了,我买不起!”李婆婆摆摆手道。
“我是六儿,前街越家猪铺越猪匠的儿子,越六儿!你不要的话,我就要回去了,我送肉顺道过来问一下!”
“管你是六儿!还是四儿,五儿的,我不要了,你快走吧你!”
李婆婆下逐客令了。
心里有点奇怪,这李婆婆干嘛对我不友好?真是的。
我抬脚就要往前街走,忽然听闻一句,“你有心卖肉,未必他人有心买。小儿郎,我看你长的眉清目秀,体格健壮。有没有想法修炼体魄术法?”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年轻道人。看他面带笑容,手执拂尘,身穿蓝色长袍,脚穿一棉布鞋。我朝他作揖道:“这位世外方士,我乃凡间一小童,我还有爹娘健在,不方便随你去!”
转身立刻就要走,他继而又说:“爹娘尚在,你懂的孝顺自然是好。我乃鹏灵山道人也,有幸遇之!”
我拱手行礼,就此别过。
后来,我再也没有遇见过师父。
一直到了一年后的开春,那年,从正月到二月一直未下雨。田里的庄稼不见好,爹的肉铺生意也不怎么景气。
天灾无情,人祸突起。
那是个什么事?我不太记得了。
娘说,最近临县不太平。让家里人尽量少出门,我爹为了生计,一大早就开始卖肉到晌午末刻就关铺了。
要去杀猪时,都在乡下杀,不接外乡的活计。
晚间,我和娘早早睡下。由于,我爹晚间,关门的时候要看一下院儿。
我在被窝里听得出我爹的语气急促:“孩子他娘,你快起来,六儿你也起来。”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娘没好气的说。
我爹在娘耳边说了句话,把我娘吓得脸色发白,顿时感觉不好,“六儿赶快收拾衣物细软,咱们回你家姥姥家,快!”
我连忙收拾了包袱,我爹挑着担子,我和娘坐在小毛驴上,爹把铺子,院门都上了锁。连夜,我们一家去往姥姥家。
当路过桃花坡时,我爹告诉了我,隔壁邻居王二在敲张大叔的门,他们二人的对话,我爹从土墙缝隙里听得真真的。
王二家遭遇了不测,只有王二逃了出来,后张大叔怕麻烦,想让王二出去,声音比较大,才被我爹听见。
果然,次日。
刚到姥姥家,清晨。有游商经过说起我们乡被一伙黑衣人烧杀抢掠。
我姥姥一听说,估计不久这里也该遭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雇佣了五辆马车,三头小毛驴,举家搬迁。
到了一处山坳,我发现情况有点不对。于是给爹说了一句,可就在这关键时刻,陡然出现了数十名黑衣人他们乱砍乱杀,抢劫财物。
我,娘,姥姥,两位舅妈都吓得脸如土色,不知道该如何。
我爹拿起了菜刀奋起反抗,没过半刻钟,我爹手中的菜刀被砍飞,一黑衣男子顺手给了爹一刀。
“爹!”我喊了一句。
我急忙上前,被我娘给拦住了。
那群黑衣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我娘,舅妈,舅舅,姥姥都死在他们的刀下。
血,到处都是血!
我想要为他们报仇,我拿起我爹的剔骨尖刀,就往一黑衣男子身上猛刺,可还没来得及触及要害。我身旁另外黑衣人,从背上给我来了一刀。
“啊!”刺啦一声。
我背上裂开了一口子,吃痛地倒地。还没来及反应,黑衣人朝我踢了一脚,我翻滚一圈。
“好汉!我只是孩童,这里有银钱!”我为了活命,掏出了银子。
可他们面面相觑,哈哈大笑,一黑衣人腾空而起,朝我走来。
他手持长剑,寒冷的剑光一冽。我的左腿瞬间就没了。
“啊!”我痛苦着挣扎在地。
冷汗直冒,眼泪流淌着。我恨不得,杀了他们,可我现在成了废人。
我吃痛一声,昏死过去。
持剑黑衣人转身言道:“此人不死,既残!看他样子,活不过今晚。咱们撤!”
黑衣人得令,一一撤退。
至此,我以为我会死!
没想到,我活了下来!
师父救了我!
师父给我止住了血,把残躯带回了鹏灵山。在活泉汤药浸泡一年才好。
到幽潭的时候,我手上那十二心诀还隐隐约约泛着金光。
师父遗嘱,让我守护幽潭。
是啊,师父说圣物以后有我守护。师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年的你,要不是断我一腿,保我性命,我可能跟爹娘一起入幽冥界。
你伤我,你害我全家性命。自知我不蠢,我早该明了。
你死后半年在床榻留一封信,信中所言,你们为了寻找星辰之子,连无辜百姓都不放过。
你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师父,如你所愿,把你安葬在沿海老家幽潭水底。
你让我替你守着棺木,替你守住那肮脏不堪的往事。
你说我断了腿,没关系。
师父教你术法,赐予圣物。
在师父面前,任凭胡闹。
其他弟子不满,你都视若无睹。
哪怕我把你最心爱的法器,拿来玩。
你都不曾皱眉。
师父啊,你困住了你自己的心魔。
同样的,你也困住了我。
太一元年,六儿在幽潭呆了整整一千年。
“师父!一千年了。想必你也该投胎转世了。你什么时候来幽潭,看看你的徒弟,六儿啊!”
一白发男子坐在大石头上,独自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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