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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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云宗位于禹州南方临海处,也是汤国最远的南方边界,它坐落在一片群山之中,海浪拍岸之声便是于山涧中亦可听得见。

时至寒冬,天云宗的群山早被白色覆盖,从主峰观凌峰望去,满山尽是皑皑白雪,山鸟飞绝。

支开一扇窗子,徐林生正在窗前发呆,他的眼前只能看到天地间的茫茫白色,以及屋檐上成排的冰凌。当真是闷死了,徐林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被单天烈、如玉净带上天云宗已过了三月有余。刚上天云宗时,他直接因为伤势过重昏迷了。天云宗帮他调理了伤势,之后便让他住进这小筑内卧床养伤,徐林生便整日只能在床上无所事事。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天云宗并没有急于问询他关于墨雪长宁的死因,这期间里天云宗送来不少伤药,还特地差了一名道童过来每日换药。

徐林生刚来天云宗时,内外伤都非常严重,经过天云宗这些时日的医治,竟然好得七七八八了且没留下任何病根,只是内灵境受损,徐林生的境界直接从炼气期跌落至了凝气期,灵泉无法再聚起灵气,修为亦再难寸进。

白元帝自打来了天云宗之后也消失许久了,从上次他操控徐林生身体施展了天星剑、皓月剑招式后,他就没了动静,在内灵境中徐林生也寻不到他。

乾毅小道童又来换药了,这也是徐林生每日里难得可以跟人交流的机会。

“徐叔,该换药了。”乾毅小道童在门口喊道,这徐叔是徐林生让乾毅喊的,不然这小道童整日一口一个徐道友,徐林生听着着实别扭,不过徐林生已经是位风烛残年的老者,这口徐叔反倒是把他喊年轻了。

“醒着呢,进来吧,小毅。”徐林生说道。

乾毅道童提着药盒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徐林生的伤势,点头道:“徐叔,你的伤快好了。”

“小毅,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的,究竟还需多少日子啊,这三个月我一直卧床上可属实不好受。”

“恩……配合我天云宗的通虚灵骨散和复生顺脉丸,按照我的估计,至多十日左右就能彻底康复了。”

“当真!”徐林生喜形于色道,他确实太开心了,这三月他快闲出鸟来了。

“当然是真的。”乾毅道童骄傲道,“通虚灵骨散是生骨的灵药,对于续接断骨有奇效,徐叔你身上的几处断骨再生全是靠了它,而且它对于肌体也有极大的好处。这几日开始我会用上复生顺脉丸,这是另外一种通气灵药,保你可以在十日内恢复如初。”

“太好了!”

待乾毅道童敷完药之后,徐林生开口询问道:“你们家老头……那个副宗主啥时候会召见我啊?”

“这我可不知道,徐叔,单副宗主的心思不是我能揣度的。”乾毅道童对徐林生如此称呼单天烈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其实单天烈年过双甲子,徐林生称他为老头其实倒也合适。

“这老头也真是的,我来天云宗有三月余了,这期间都未见到他,你们天云宗不会想趁机软禁我吧。”

“不可乱说话,徐叔,我天云宗乃名门正派,不会行如此之事。况且副宗主不是说过了吗,等徐叔你伤好,自然会唤你去的,你莫心急。徐叔,药我已换好了,我要先回去了。”乾毅道童道。

“这么快吗?陪叔儿多聊会啊。”

“今日不行徐叔,我师傅布置了功课,若不能及时完成,少不了一顿责罚。”乾毅道童直接走了,再次留下了徐林生一人呆在小筑里。

徐林生叹了口气,他想起了他的师父郭宇,也不知道郭宇回去了没有。徐林生在床上翻身好久却毫无睡意,于是他大胆决定下床走走,许久未下床的徐林生,刚触地时双腿就有些发软,顶着双腿传来的酸痛之感,徐林生终于咬牙下了床。

他微微颤颤地出了小筑,外边依旧是白茫茫的天地,小筑外的青石阶上还有一排小脚印,想来是乾毅道童留下的。

整个小筑三面均是悬崖峭壁,通路在西面的台阶处,这是一条去往天云宗主峰观凌峰的道路,往上走的台阶层数很多,徐林生估计约莫得有七八百阶,由于青石阶其中的部分被山腰云雾所遮挡,不然徐林生倒是有兴趣数上一数,毕竟实在太无聊了。

朝主峰观凌峰看去,有一颗长在山巅之上的大树,大树繁多的枝干均被白雪覆盖,厚实的紧,但白雪虽密却无法遮盖它伟岸的参天形状。在大树下隐约能看见许多的房屋,主峰观凌峰之上,想必有不少修士聚集在那。除此之外,徐林生还发现,在小筑外的其他山头上也都有人头攒动。

在小筑外吃力地走了一圈,又卖力地看了一圈,最后徐林生还是无聊地坐到了小筑门口的竹椅上,闲来无事,徐林生干脆进入了内灵境里。

内灵境的天地中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它正是当日那名碧绿色修士造成的。现在徐林生的整个内灵境如同破败漏风的茅屋,灵气来去自由,任凭徐林生如何催动,双灵泉也不再吸收周遭的灵气,这也是徐林生修为再难寸进的原因。

天星剑和皓月剑漂浮在了内灵境的顶部,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徐林生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两柄剑,一切的种种都是从这两柄剑开始的。不过令徐林生相当奇怪的是,那日单天烈分明已经取走了它们,为何天星皓月又再次来到了自己的内灵境中。实在是奇怪的很,若白元帝尚能应答,徐林生还能问问,只是此刻他的内灵境中空空荡荡,再不见灰绿的身影,也不知白元帝是不是离开了。

……

又过了五日,徐林生已经可以自如地走路了,身体的不适感也在逐渐消退。

这几日,徐林生每天都在小筑前要坐上良久,且皱着眉头,连连叹气,眼中也无神采。他是想起了白元帝曾说自己最多还有半载寿命,可如今都已过了三月有余,自己还在天云宗上,所剩之日已寥寥无几。更让徐林生迷惘的是,即便此时就能下山去,自己又该去哪里呢,又该在死前做什么呢。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直到徐林生眉间生起厚厚白雪,徐林生才默默掸去它们,回了小筑内。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直到某天乾毅道童前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徐叔,副宗主喊你去主峰见他。”

徐林生站起身来,朝乾毅小道童笑道:“嘿!这老头终于肯见我了!赶紧带路吧!”

徐林生跟着乾毅道童走出小筑,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没入了山腰的云雾里。进了云雾中,徐林生才发现原来天云宗的青石台阶有很多分向,通向了各个去处,大多的台阶沿山形建造,九曲十八弯,令人相当容易迷路。乾毅道童领着徐林生在云雾里走了许久,才终于离开云雾朝上走去。徐林生抬头望去,此峰的峰顶正是那颗巨树所在,也就是天云宗的主峰——观凌峰。

……

观凌峰上,有许多身着浅色道袍的修士正在练习飞剑,这些修士的面容稚气未褪,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他们的年纪与徐林生相仿,或者说是与之前的徐林生差不去太多。

单天烈没有让徐林生在大殿等候,而是让乾毅道童带着徐林生去了后面的书房。

徐林生推开了书房的门。

单天烈已在里面等他了,除开他和酒中仙如玉净外,书房里还有几人。对于这几人,徐林生却不陌生,因为这些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徐林生早从乾毅道童口中知道了这些人。

一脸俏皮之色,眼含春水的女子是天云宗掌管炼器的长老谷语。站谷语旁的是一位眼袋极重的中年修士,他是天云宗的炼丹长老唐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懒意,似是没有睡醒的样子,“唐元长老就一直是那副模样。”这是乾毅道童的原话。除去这四位,还有一位端坐在椅子上,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他便是天云宗的掌门,散仙境修士,楚天恒。

瞧见楚天恒后,徐林生这才留意到在他身后原来还有一人,是位一袭蓝衣,神情寡郁,肤白貌美的女子。想必她就是乾毅提到的楚天恒之女——楚心怡。楚心怡不过桃李之年,却听说也是名元婴期的修士。

有些不对劲。徐林生心中不禁有些八卦道。楚天恒如此模样,少说也至少活了千八百年了,那他的女儿怎会如此年轻。莫不是个老不羞?是近些年才与人生下的此女?

心中的编排是一码事。但想到自己的伤势总归是天云宗治好的。徐林生依旧恭敬地拱手道:“徐林生拜见天云宗的各位前辈。”

“徐林生,你伤势如何了?”楚天恒问道。

“这得多谢天云宗替我治伤,现今已无大碍。”

单天烈点点头道:“既无大碍,想必你也清楚我们为何寻你回来。你便先从你如何认识雪儿宁儿开始讲起吧。记住,要一事不漏得讲出来。”

“是。我是从……”

单天烈的这个问题,徐林生早就想过了无数遍。当下,徐林生就从墨雪长宁进入河溪村讲起,自己如何与他们成为朋友,墨雪长宁又遭何人袭击,而自己又为何带走天星皓月剑,以及想要赶往天云宗来,一路上遭遇的种种。此间之事,徐林生侃侃而道,说足了整整两个时辰,但并没有提到白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