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大世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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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距离上次的洛社镇之行已过去了三旬有余了。在回到天云宗后,徐林生每日依旧重复着修炼以及听课的枯燥生活,倒是课下布置的作业却是回回不同,这次炼器坊那边下派了任务,要徐林生去无垠海岸采集些海云石回来。

炼器坊给徐林生派发了一张三立方的编织袋,徐林生提着编织袋向南疾行大半日后,来到了无垠旷海。

微咸的海风吹来,无垠旷海的潮水在不断地涮洗着海边的礁石。这是禹洲的极南边,倘若能从此地穿过这片横跨两洲的无垠旷海,便能抵达南方的瞻洲。不过这片无垠旷海乃是海中妖族的地盘,海中的妖族早早就定下了规矩,凡是敢于擅闯无垠旷海的修士都将遭到海中妖族的追杀。

但这不过是你海中妖族定下的规矩,我人族修士为什么要遵守呢?

就在五百前年,人族修士中出现了越矩者。禹、瞻两洲一同集结了八名散仙进入无垠旷海中探索。散仙是修士中的至强者,实力自不必多说。这八名散仙在进入无垠旷海后,前几日收获颇丰,无垠旷海中有着大量陆地上没有的物质,其中不少可用于炼制出一些特殊的丹药和法器。

所获颇丰的散仙们在无垠旷海中一直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于是他们决定继续深入海里。又去了几日后,他们的行踪渐渐为海中妖族知晓,围攻他们的海中妖族亦越聚越多,不过两洲来的修士毕竟都是散仙,实力强横,他们一路厮杀前行,在海中几无可敌之手,妖兽妖血绵延三千海里。

后来,散仙们带来巨大的动静终于引来了海中强大的妖帝,妖帝与散仙境界相当,他们之间一旦起了争斗,那可谓是石破天惊,直斗得海床崩裂,潮汐倒卷。

最后经过数十日的鏖战,八名散仙终是不敌海中的妖帝们,只有两人狼狈地逃回到了陆地上,另外六名散仙的元神直接被妖帝诛灭,再无轮回可能。那逃跑的两名散仙也遭受了极重的伤势,其中一名散仙还因伤势过重被迫兵解转世。此役下来,禹、瞻两洲上的散仙实力元气大减,陆地上的修士们也知道了无垠旷海里妖族的强大,便再也没有任何修士敢擅自进入这片海域了。

这个故事是徐林生在古籍上看到的,古籍中还提到,海中妖族的实力其实远胜于四洲的修士,若不是四洲上留有古早时的护阵结界,早就被海中妖族攻陷了。虽然海中有珍贵的物质,但是多名散仙陨落的前车之鉴,让修士们对无垠旷海望而却步。

不过还是会有修士经常来到与无垠旷海接壤的各个沙滩上寻宝,因为无垠旷海的海水会日以继夜的侵袭沙滩,让不少原本海中的物质在其中沉淀。运气好的话,能从沙滩下找到一些不同于陆地上炼丹或炼器的材料,而天云宗炼器坊想要的海云石就是其中之一。

夕阳已经沉了。徐林生抬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沙滩,便抄起了铁锹,开始挖掘海滩下的海云石。

缺月高挂,经过徐林生一段时间的努力,三立方的编织袋已经被装满了大半。徐林生抬头擦了擦汗,见远处海面似有火光传来,起初他以为是渔船,然再定睛看去,却发现在海面之上,竟有一座凭空而立的亭子,亭中有两人的身影,他们似乎正在饮酒。

敢在海上如此肆意妄为的饮酒,那这两人必是妖族无疑了。徐林生心中道。

万象星列阁中存有一本【百妖志】,徐林生翻过,是对于妖族的详细记载,其中有这么一句,‘凡能落成人形者,多为妖帝也。’

徐林生看着海上饮酒的妖族,明显是人类模样,那极有这两妖都是妖帝。还是不要去理会他们吧。徐林生心中嘀咕道,于是拿起铁锹,继续挖矿,很快就将三立方的编织袋填满了。就在徐林生忙活的时候,殊不知远处的两名妖族也正在饶有兴趣看着他。

终于将海云石挖的差不多了。徐林生揉揉腰,长舒了一口气,便准备将编织袋扛起回天云宗去了。这时只听得亭子里的妖族喊道:“小子慢走。”喊话之人声如洪钟,浑厚至极。

两名妖族几乎是一瞬间就来到了徐林生跟前,徐林生压根没看清这两妖族的动作,两名妖族缓缓地停留在了海水之上,并未涉足徐林生站立的沙滩。其中一位是名慈眉善目的老者,另外一位则是名长相非常英俊的青年,青年的额头上还长着一对白色长角。

对于两妖忽然的到来,徐林生倒也不怵,毕竟禹洲有轩辕剑护阵,海中妖族无法伤害到他,于是他胆子便大了起来,随口道:“两位妖族前辈,不知喊住我所谓何事,我家中长辈其实不让我与妖族修士多说话,见谅。”

“呵呵呵,无妨,小子,我俩并无恶意,只是在好奇你的身份而已,你这副打扮,莫非也是天云宗的修士?”

“是。徐林生,刚入天云宗不久。”

老者眯起了眼睛,道:“徐林生,你体内似有一股我熟悉的妖族力量,能否告知老夫,你是从何处得到它的。”

这老者所说的应该是白元帝的力量。徐林生心中道,白元帝是凭借秘术天罡九变才能来到禹洲之上,它最初也是海中的妖族,兴许是与这两位认识的。不过徐林生也没必要与这两位素不相识的妖族交底,于是他简明扼要道:“是我一位亦师亦友的朋友赠予我的。”

“本源之力都能赠予你的话……想必它是死了吧。”老者道。

徐林生没有接话,老者突然笑道:“徐林生小子,老夫看你资质尚可,送你一场造化如何?”

送我一场造化?我一小小的金丹期修士,值得您高高在上的妖帝送我一场造化吗?这不就等于是当面说,我要骗你了吗。徐林生立刻面露难色道:“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位亦师亦友的朋友早早就与在下说过,修行之事全靠自己,亦是个人的参生造化,别人是给不来的。”

“哈哈哈哈哈!”老者大笑道,“他说的也算不错,既然你不要,老夫也懒得强求。不过,这个东西你且收着吧。”

老者将一块银质令牌扔了过来,令牌古朴暗沉,有一股苍茫的气息自牌身散发而出,这股气息徐林生只觉得很熟悉。令牌之上用篆体标着三个大字:无垠令。

徐林生不知老者是何意,他掂量着手中的令牌,好奇地问道:“不知前辈为何要送我这么一块令牌。”

“这令牌本来就是你的。或者说,是属于你那位朋友的。”

原来是白元帝的令牌,难怪其中气息如此令人熟悉。看来它们已经完全知道我体内妖族力量的来源就是白元帝。

“这令牌可助你轻松进入无垠旷海之中,且能不受海中妖族的追杀。我俩都曾受你朋友照顾颇多,算欠他一份恩情,如今故人已逝,你又承了它的本源之力,我们便将令牌与你。他日你若遇上麻烦,可随时进入无垠旷海中投奔我俩,老夫名为龟仙人,他是灵蛟尊者。”

这两妖是白元帝的故交吗,自己出趟门这么巧就刚好遇上了它们?徐林生心中有一股说不上的奇怪,不过手中的无垠令确实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当下徐林生也不想再与这两妖多做纠缠,于是说道:“那就多谢两位前辈了!”

待到徐林生急匆匆走后,灵蛟尊者好奇地问道:“那块无垠令并不是白朝生的令牌吧?”

龟仙人笑道:“自然不是,白朝生那块,早被他送给他的情人去了。那块是我的令牌,不过稍微做了些手脚,让这小子误以为探查到的是白朝生的气息。”

“我不太明白你这么做是何意。区区一名金丹期修士,就算得了白朝生的部分力量,也不值得将如此尊贵的无垠令给他,况且我们与白朝生并无太多交集,你编制出这么一套话术,是觉得此人对我们日后会有所帮助吗,你怎么能得出他会……”说着说着,灵蛟尊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莫非是卜术?你用了玲珑龟卜之术吧!”

龟仙人神秘地笑道:“哈,要不你说我为何要约你出来饮酒呢?”

灵蛟尊者没有回话,龟仙人也乐得自问自答,“你猜的不错,在两个月前我就用了最后一片玲珑龟卜来推演天机,占星之相显示斗数之主式微,太微天市将会应运而起。”

“你的意思,是禹洲帝位即将易主?”

“并非如此,其中斗数呈九九之列,你可知代表了什么?”

灵蛟尊者满脸不可思议道:“那我岂能不知。九九之列,是人皇即将临世之兆。你是否算错了?此并非小事,你该知道自殷辛之后,已有数千年没出过人皇了。”

“大劫将生,人皇再起,这恰恰说明此劫可能不止与我妖族有关,人族亦会卷入其中。”

“你与这小子交好,莫非是这小子。”

龟仙人摇摇头道,“非也,他其实是我龟卜之术中的另外一门偏卦。偏卦中指出,就在这几日此地会出现一名极强运者,与之交好,对我日后的修炼会有所帮助。所以一连七日,我都约你在此饮酒,等的就是此人。”

“他是极强运者吗?我看不出来,像他这般年纪达到金丹期的人族修士,稀少却不稀缺。”

“我自然知道,所以方才在给予此人令牌之前,我以龟息真气进入了此人的内灵境探查,发现这小子身怀两种七宝秒术。”

“七宝秒术?那牛鼻子留下的法术?”

“没错,不光如此。连天云宗的天星剑和皓月剑都在他手上,你敢说此人的运势不强?”

“那确实有些门道。不过照你这么说,我倒觉得他像是新一代的人皇,毕竟就算是玄影所制的剑也代表了人皇的意志,他能操控其二,这岂非说明他与人皇有不少共通之处?”

龟仙人说道:“这就不清楚了。反正此人强运在身,少见的很,应该就是我偏卦中卜出的那个人。”

“那你可算出他何时会来助你修炼?五十载?八十载?”

“这谁又能知晓呢,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灵蛟尊者叹道,“看来你的修为最近又精进了不少,方才我竟没有留意到你出手,这天道想必你也窥探到一二了吧。”

“说笑了,吾等蝼蚁,想窥探天道,何其难也,走吧。”

龟仙人和灵蛟尊者边说着边离开了此地。

无垠旷海的海滩边,这时来了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她瞪着好奇地双眸,正在沙滩上捡拾着亮闪闪的贝壳,路边的一队马车立刻停起了长龙,少女的父亲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不耐烦的朝少女喊道:“照儿,可不要耽误了行程!”

“哎呀老爷,爱玩是照儿的天性,你就随她去吧,往后照儿进了宫,可就没这么多时间出宫来了。”

“才人就该有才人的样子,怎么还能像个小女孩那般。还不过来!”

“来了,爹。”女孩脆脆地应道。她在海滩上挑选了半天,最后拾起了一枚五彩斑斓的石块,随后便返回了路边的马车中,马车夫扬起长鞭,车队再度浩浩荡荡地向长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