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顾山道南。
徐林生一路跟着这些带刀客,直到他们走进了江边的船坞之中。徐林生从崖边眺望,发现在船坞四周有大量的岗哨,想要悄无声息地进去,基本不可能。
看起来是些江洋之徒,难怪刚才看他们骑马的姿势有些奇怪。徐林生心中暗自道,之前他见这七八人骑马,坐姿偏阔,马镫踩得也不是很熟练的样子,心中还有些纳闷,现在倒是明白了,只是不知道这些江洋之徒为什么要追那三个孩子。
徐林生观察了片刻,他看见河上驶来了一叶扁舟,扁舟缓缓停靠在船坞边,从上面下来了两名身披蓑衣的男子,他们在引导下,走进了船坞里面的小阁之中。
这两人的出现立刻引起徐林生的警惕,尽管他们身着蓑衣,徐林生仍能看清他们蓑衣下的银光甲胄,而这套甲胄制式徐林生并不陌生,乃是长安十六卫戍之一的执吾位所有!不过这两人中并没有乐劲,是两张陌生的面孔。
执吾位怎么会与他们有联系?看到船坞边的人开始列队,摆出一副要进山来的趋势,徐林生暗道一声不好,当即决定离开此地。
很快,徐林生就返回了木屋,木屋之中的凌楚楚已经将烤干的衣物穿在了身上,凌楚楚看见徐林生回来,眼中疑惑道:“徐师弟,你回来了,没找到吃的吗?算了,我有话与你说。”
徐林生这才想起出去的目的,那些挂烤的狼肉此刻想必是烧糊了吧。徐林生神色有些焦急道:“是急事吗师姐。不急的话我们晚点再说,现在外头发生了点事情,我们要先赶路离开此地。”
“现在吗。”凌楚楚诧异道。
“恩,很紧急。这里离陌剑派约莫也就大半天的脚程了,我们边走边说。”
凌楚楚见他神情严肃,便也不说什么,立刻将三个孩子叫醒,随后上路了。
在赶路途中,凌楚楚与徐林生交换了各自得知的讯息,徐林生因此也知晓了那些带刀客是河盗的身份。不过,相比这个来说,执吾位暗中与河盗有所勾结的情况,更让凌楚楚吃惊。
走过北顾山道的分叉岭,在往山道南的路上,徐林生和凌楚楚看到了许多被焚烧过的村落,山道上还有一些被雨水浸泡后的尸体,这些都是从村里跑出来的村民,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毒手。
既然已经知道海沙帮河盗的残忍,徐林生遇上他们后也不再留手,将那些把守在山道口的河盗尽数杀死。
……
顺着北顾山道北向上,徐林生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陌剑派,他们的宗门立在北顾山上,巨大的木制龙门上置着‘陌剑派’三个大字。
龙门下正站着两名身着蓑衣,腰挂长剑的人,他们瞧见了徐林生,便走上前道:“几位!前方是陌剑派,请问几位来我陌剑派有何贵干?”
凌楚楚道:“我叫凌楚楚,他是徐林生,我们均是天云宗的修士,是你们掌门钟离岳请我们来此的。”
“你们是天云宗的修士?”这两人狐疑道。
“怎么,不信?”凌楚楚同样很奇怪,她从内灵境中取出了飞剑,证明了自己修士的身份。
“不敢,不敢。只是你们天云宗修士前脚刚走,怎的又折返回来了?”
“什么?”徐林生和凌楚楚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对方说些什么,莫非是如玉净还派了其他人来此?
两人带着三个小孩被请进了陌剑派,听说天云宗修士又来了,钟离岳和众多的陌剑派弟子齐聚到了大厅中。
钟离岳是个体格雄壮,满脸毛发的中年男子,他用浑厚嗓音说道:“不知徐道长、凌道长折返回陌剑派所谓何事?”
徐林生好奇道:“钟掌门,我们二人从未来过陌剑派,何来折返一说?”
“是这样的,徐道长,你们天云宗前日不是已经派了一位修士带走了小女钟昕颖吗?”
徐林生挠了挠头,他朝凌楚楚问道:“师姐,除了我们,难道净师父还派了其他人前来?”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一般天云宗的小招只会派两名弟子前来。”
“哈哈哈,两位别说笑了,他可带着你们楚宗主亲笔信笺。楚宗主与我通信多日,他的字体我岂会认错。为此我们还设宴两日,为做小女践行。”
徐林生皱眉道:“钟掌门,那信笺可还在?”
“在。”钟离岳递来了信笺,徐林生接过来看了一眼,凌楚楚又从怀中取出了另外一份楚天恒的信笺,两份信笺比对之下,虽其中内容不同,但字迹却是一模一样!凌楚楚皱着眉头,将钟离岳的那份信笺揉成了纸团,而后重新打开端详了起来,良久凌楚楚才道:“钟掌门,你的这份信笺是假的,恐怕那人并非我天云宗修士。”
钟离岳其实也隐隐感到了不对劲,他惊道:“难道我们被骗了?不过这信笺上的字……”
“字迹确为我们的宗主不假,问题是出在这纸上。天云宗的信笺纸均是用的无痕纸,这种无痕纸是由我们净师父研制出来的,独一无二,它无论如何揉捏都不会出现折痕。可钟掌门你手里的这份信笺用纸,只是普通的纸张。”
“什么!”钟离岳当即翻出楚天恒之前寄过来的诸多信笺,比对之下,果然印证了凌楚楚的说法,钟离岳当即惊怒不已。
徐林生摇头道:“难怪山中的村民被屠戮,你们陌剑派一点反应都没。之前我还觉得奇怪,看来是早有预谋。假扮我们天云宗修士上山带走钟昕颖是其次的,主要还是为了拖住你们,叫你们设下宴席,好让你们全部呆在山上,方便他们在山下做事。”
“什么!!!”在听到山中村民被屠戮的消息后,陌剑派的众人立刻炸锅了!他们之中可是有很多人的妻儿家小都在山中,听到他们被屠戮,整个大厅充满了吵闹之声。
“这不是小易子吗?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文,村里的阿莲怎么样了?啊,你说话啊!”
“掌门,速速下令下山去吧!”
钟离岳大喝一声,按住了吵闹的众人,他神色严峻道:“徐道长,你可知是何人屠戮了山中的百姓?又是何人带走小女?”
“应就是北顾山道南,海沙帮的那群河盗。带走钟昕颖的人也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怎么可能……”钟离岳忍不住道,他是见过海沙帮那些人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那种嗜血成性的暴徒。
“陆成!蒋舟!”钟离岳喊道。
“弟子在!师父!”
陆成和蒋舟是钟离岳的大弟子和二弟子,他们很早就入了陌剑派,拜了钟离岳为师。
钟离岳发话道:“你们两人先带着灵玉堂和犀和堂的弟子下山去,查探是否还有村民存活,积极救治。”
“是!师父!”陆成和蒋舟领了钟离岳的命令,带着两堂的弟子便急匆匆地下山去了。
“钟掌门,我也去帮忙。”凌楚楚道。
“多谢凌道长。苏芒,你先带孩子们去后院休息,照看好他们。”钟离岳道。苏芒是钟离岳座下的三弟子。
“是,师父。”
此时厅堂内就留下了钟离岳和徐林生两人,钟离岳攥紧了双拳,冰冷的神色下蕴含着杀气,他道:“这海沙帮竟敢掳走我的女儿,若她有个万一,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与海沙帮同归于尽。”
徐林生在一旁道:“依这情形,我们早晚是要与他们相碰的,钟掌门你不妨先说说这个海沙帮的实力如何。”
钟离岳点头道:“好,徐道长。海沙帮上下约有四十余人,他们的首领名叫李牧,实力与我在伯仲之间,之前与他们接触时,他们自称遭到仇家追杀,来此逃难。也怪我走了眼,见他们个个豪爽,便放松了警惕!”
“除了李牧外,其他人实力如何?”
“其他人都不足为惧,都是一般的练家子,实力平平。我打算等陆成、蒋舟回来之后,召集所有陌剑派弟子杀去海沙帮。”钟离岳双目充斥着怒火道,“徐道长,以为如何?”
“甚合我意。对方既敢假冒我天云宗修士,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必当竭尽全力帮忙。”徐林生正色道。关于长安卫戍执吾位也牵扯在其中一事,徐林生再三考虑之下还是决定不向钟离岳透露了,自己到时随机应变吧。
“多谢徐道长!”
“不必客气,钟掌门。不过眼下尚有两事我不明朗的,还得请钟掌门为我解答。”
“尽管说来,徐道长。”
“钟掌门可知他们屠戮北顾山中百姓的缘由?海沙帮这些人行事相当狠辣,根本不留活口,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盗匪的行径,这点让我很是奇怪。”
“这……”钟离岳迟疑了一会,道:“这我也不知,徐道长。兴许是他们不想让人发现是他们所为吧。”
徐林生见他眼神闪烁,似是知道些什么,但却不肯多言,便转头问了第二个问题,道:“钟掌门,你说来人上山,是拿着你与楚宗主往来的信笺来的。”
“是。”
“那我们天云宗有人要来此小招一事,你可曾对其他人提起吗。”
“无人知晓。只有在五日前,我告知过小女此事。”
“那就奇了怪了。”徐林生心中甚是不解,从海沙帮的行动轨迹上看,他们应该是一早就知晓了此事,才可能安排出这个周密的计划。
“徐道长,你是怀疑我门派中有细作?”钟离岳摇头道:“不可能的,这些孩子打小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可能出卖我陌剑派。”
“那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