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三名修士是何来历?你是如何被他们盯上的。”徐林生问道。
“他们是附近龙虎馆的修士。”胡颖趴在徐林生肩膀道,“我从青丘山出来后,寻了一处山峰汲取日月精华,不成想却被他们盯上了。”
“狐族是以日月精华来修炼的吗?”徐林生好奇道。
“是,这是我狐族的大妖九尾妖帝,传下来的修炼之法。修炼了此法的狐族,灵智会开的很早。”
“难怪你实力弱小却能精通人语,很多实力强大的妖兽却仍旧同野兽一般。”徐林生道。
“那些妖兽多半是断了传承,无人教导,所以空有一副强大的躯壳,但脑中浑浑噩噩如同野兽一般,也不会刻意修炼。”
徐林生点了点头,其实禹洲上的妖族大多都被人族修士剿灭了,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幼兽都是凭借本能在修炼。像狐族这种还有族群在的禹洲妖族极少,它们祖上大多皆出现过大妖,在大妖庇护下,才有了独立的生存空间。像胡颖提及到的青丘山,外围定也是布置了重重阵法,人族不能轻易进入,亦或者是如同陵游虚境那般,本体不在禹洲之上。
“君……白朝……”
“你喊我一声徐大哥吧。那白朝生也是借来的名字。”徐林生笑道,“不过你的记忆不错,这里确实出过一只姓白的大妖。”
“好的,徐大哥。我们现在要去哪?”
“伽罗寺。”徐林生道。
……
山道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徐林生循着台阶上山,两侧的芭蕉树叶在风中摇曳。
伽罗寺的山门前,门可罗雀,只有一名年轻道姑正在打扫,她瞧见了徐林生,双手合十道:“施主请止步,前方是我伽罗寺山门,男子是不便入内的。”
徐林生也作了合十的姿势,笑道:“师傅,我乃天云宗修士徐林生,来此是为了寻一名叫裴婧的师傅,麻烦师傅通传一下。”
“原来是天云宗的道友。不过徐道友前来所寻之人,庇寺并没有。”道姑道。
没有?徐林生皱眉道:“怎么会呢。师傅您要不在想想?是裴婧师傅的一位故人托我前来的。”
道姑思索了一阵,而后摇头道:“徐道友,伽罗寺确没有此人。不然徐道友既然是天云宗修士,不如随我去见见掌门,或许她能知晓。”
“如此甚好,麻烦了。”徐林生笑着道。当真奇了怪了,这才不过百年,按照裴婧的底子,至少也都是个金丹期修士吧,怎么会查无此人呢。莫非她之后遭遇了不测?想到这,徐林生心中没由来地一慌。
伽罗寺中很冷清,只能看见寥寥几名道姑在打坐修行,看来百年前的罹祸对伽罗寺影响很大,再不复往日的热闹光景。伽罗寺的后院临海,院中有三块巨大、造型怪异地石头矗立,伽罗寺掌门正于巨石之下闭目修行。当徐林生看到她的模样时,他怔住了,原来裴婧已是伽罗寺的掌门。她面容一如往昔,只是多了几分成熟韵味,之前亮丽的皮肤微微暗沉,青丝不再,只有一袭雪发垂落。
“掌门,这位是天云宗来的徐林生道友,他说来伽罗寺是寻一位名为裴婧的道姑。”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掌门。”
裴婧一开口,徐林生脑中关于白朝生与她的零碎记忆开始如同泉水般喷涌,徐林生呼吸不禁急促了几分。感受到了徐林生的异样,胡颖低声询问道:“你怎么了,徐大哥。”
“我没事。”徐林生强行按下不适道。
裴婧缓缓睁开双眸,看着徐林生的面容,她一言未发。良久,她才开口道:“你很像他。”
“我的容貌确与他有相似之处。”徐林生说话没有一点拘束感,只听他与裴婧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多年未见的旧识,“大抵是我与他相融的原因,所以我旁边的这只白狐会说我有妖帝的气息。”
“他死了。”
“是。弥留之际,他特地嘱咐我到此,托来他的死讯,立下一座墓碑。”
“是吗。”裴婧淡淡道,“看来他对你颇多信任,不过你可知他与我结有大仇。”
“知道,我早在天云宗的往生湖里看过了一切。”
“你既然知晓还敢前来,想必你心中已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裴婧说完,青云剑就出现在了她的纤纤细指间,强大的真气自她体内而出,瞬间形成了一股无形威压,登时将徐林生压得喘不过来气来,原本徐林生肩头的胡颖,早已匍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不是元婴期修士所能散发出的气场!散仙!她是散仙!想不到短短百年,她已臻至散仙之境!徐林生心中惊骇道。
受到巨大威压,天星皓月自动从徐林生内灵境中跳出,来到了徐林生手中。青云剑与天星皓月互指间,徐林生感到了一股同宗同源之力从青云剑那端传来。如此看来,青云剑是另外一柄玄影剑,力量皆来自于轩辕剑。
两股力量在裴婧与徐林生周身缓缓流动,温和地荡漾起一阵阵涟漪,涟漪游过两人身旁,在裴婧背后的石柱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裴婧忽然收起了青云剑,属于散仙的威压也消失了。她淡淡道:“他倒是好算计,叫个持剑人前来。既然话已经带到了,你走吧。这里没有裴婧,只有伽罗寺的掌门了尘。”
徐林生默默地点头道:“既如此,那便告辞了。”
……
“徐大哥,刚才那道姑的气势可真恐怖。”胡颖趴在徐林生肩膀上,心有余悸道,“我还以为她要出手了呢。”
“她确实杀意凛然,但我心中感觉她不会出手。”徐林生笑道。
胡颖担忧道:“那可很难说,散仙都是脾气难定的主。她要是出手了,我们俩都得交代在那。”
“慌甚,你徐大哥也不是吃素的,她来我接着便是了。”徐林生笑着道。
“那倒是。”胡颖舔舐着皮毛,它有些好奇道:“徐大哥,刚才颖儿听你与她言语之间,似乎与那位白姓大妖认识。”
“怎么了?”
“这位大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颖儿有些好奇,因为除了我的先祖,颖儿就再没见过其他大妖了。”
“恩,怎么说呢。它是个极度自负的大妖,我见到它时,它已仅剩下残存的一些元神了,不过就单从元神上判断,它之前应有雄霸一方的实力。”徐林生细细回忆道,“而且它数次救过我的命,虽是妖族,却也算我半个师父吧。”
“大妖也会真正死去吗?”
“会吧,至少它是死了。现在你能感受大妖的气息,就是因为我与它的元神进行了一次融合。”
“难怪……颖儿刚也听说你与它相融,还以为听错了呢。”
“你没有听错,正是如此,我才能得以活命。对了,颖儿你既是从青丘山出来的,那你们狐族九尾妖帝是在青丘山里吗?”
“在,先祖一直在,不过已沉睡了好久,完全没有醒转的迹象。”胡颖道。
徐林生惊讶道:“那你先祖岂非存活了几万载?我记得九尾妖帝在古早时候就存在了。”
胡颖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徐大哥,其实每一只能修至妖帝的九尾狐,都被称为九尾妖帝,但是即使是九尾妖帝也没有那么悠长的寿数,也会坠入轮回。族中的先祖修炼成九尾妖帝约莫是两千余年吧。”
“两千年也很久了。人类的元婴期修士也不过是个小千载寿命。”
寻着白朝生的记忆,徐林生来到了他曾经居住的地方。百年光景下,这里的房屋早已倒塌,四面土墙去了三面,剩下的那面土墙也摇摇欲坠。徐林生摇摇头,在树下寻了一处阴凉,便开始给白朝生立墓。
“前辈,此时正是玉兰花开的季节,你的死讯我已给你带到了。她很好。”徐林生一边立墓,一边似是自言自语道,“这是你要我做的事。”
小小的土堆上,立起了一座石碑,上刻‘白朝生之墓’。
徐林生双手合十,俯身跪拜,他道:“前辈,我即将动身去往长安,你交代的前两件事已经完成。至于剩下的那件事,就不知我还有没有命替你做了,烦请你在天之灵保佑我吧,保佑我长安之行顺利。”
“徐大哥,你要去长安城吗?”
“是,怎么了。”
“你若要去长安城的话,倒能刚好顺路去一趟青丘……”
“没有问题,你领路便是,正好我此行凶险异常,带着你去长安也不方便,到了青丘你就可以回家了。”
嗖嗖嗖
嗖嗖嗖
徐林生右手提溜住胡颖,瞬间翻身跃起,躲过了身后打来的不知名暗器,有两道暗器打在了刚刚修葺好的墓碑之上,彻底将其打穿了。
“白朝生,好胆啊,坏了我们龙虎馆的好事,竟然还敢在此逗留。”
徐林生眼前来了六人,其中三人是之前遇到的龙虎馆修士,另外三人看来是他们喊来的帮手。胡颖见状,立刻躲到了徐林生身后。
徐林生看着被打坏的墓碑,心中不由地升起怒气,道:“你们都是龙虎馆的人?”
“龙虎馆赵大龙。”赵大龙自报家门道,“既然认得龙虎馆的爷爷们,就识相的赶紧交出白狐,本爷爷还兴许可以饶你一命。”
徐林生冷冷地瞧着这六人,天星剑旋即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天星剑一出,龙虎馆六人顿感如坠冰窖,浑身竟止不住地打起了摆子,徐林生提剑上前,三两下就打碎了他们的法器。
赵大龙大惊失色,身为炼气期的自己竟然扛不住眼前少年的一击,那这个少年的实力必定远胜于自己,至少也得是个金丹期修士!坏了,今日是踢到铁板了!想到这,赵大龙赶忙躬身认错道:“剑下留情!少侠!是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若知道少侠有此般道行,是万不敢开罪少侠的!”
“怎么,方才那股劲去哪了,见识到我实力后害怕了?”徐林生冷冷一笑道。
“这全都怪小人嘴欠,我掌嘴。”赵大龙当下竟直接啪啪把自个脸扇得通红,而后又拉着另外几人止不住地磕头道歉,他们这番‘能屈能伸’的行为当真是惊到徐林生了,他还从未见过有如此不要脸之徒。
“滚吧!”
“多谢,多谢少侠不杀之恩!”赵大龙口中连连道,他连忙招呼着龙虎馆的人,连滚带爬地跑向远处。
不过当赵大龙正欲离开时,一名手提长剑的青年男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此人布衣打扮,神色冷峻,五官棱角分明,只是看他的面色便知道不是好惹之辈。
青年男子用剑鞘拦在了赵大龙身前,他问道:“你可是龙虎馆的赵大龙?”
赵大龙被他盯的发毛,不过赵大龙并没感受到青年身上有灵气、真气的波动,便知他不是修士。既不是修士,那我赵大龙还会怕你?于是当即冷冷道:“不错,爷爷就是赵大龙,你寻我作甚!”
赵大龙话音未落,他的身躯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另外五名龙虎馆的修士亦齐齐断了右臂。好快的剑!在远处观望的徐林生暗自吃惊道,这青年男子出手实在太快了吧,连他都只看到一些残影。
“啊!”五名修士后知后觉的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他们滚倒在地,抱着各自的右臂痛苦地哀嚎着,鲜血侵染了整块大地。
“你们几人听好了,你们的命暂且就寄在我西笛牧这边,若日后再行为祸苍生之事,我必会来取之,听清了没。”青年男子冷冷道。
西笛牧,好像没听过此人的名号。不过此人不是修士,却能轻易击杀炼气期的赵大龙,看来又是个卓绝的武修。当真奇了怪了,白元帝不是说武修没落了吗,怎么自己见到的武修一个比一个厉害。徐林生心中不禁感概道。
见西笛牧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龙虎馆的五名断臂修士在留下了赵大龙尸体后,捂着伤口飞快地消失了。徐林生摇了摇头,转而开始修缮起墓碑。
西笛牧缓缓地走了过来,他道:“你也是修士?”
“是。”
“报上你的名字。”西笛牧目光冷冷道。
“要是我不报呢?”徐林生停下了手中的活,转身淡淡道。
西笛牧听后,顿时面露杀机,剑鞘直接朝徐林生捅来,徐林生不敢大意,闪身退开,天星剑已在手中。西笛牧的剑鞘脱落,一阵劲风袭来,徐林生这次看清了西笛牧的攻击,举起天星剑格挡。
两柄剑在相触的刹那,徐林生立刻感到了不对劲,西笛牧也是面露惊色,有一股莫名的气浪在两人之间爆开,徐林生直接被弹开,西笛牧则掰住了一棵大树,才堪堪停下了身形。
同宗同源!又是同宗同源之力!真是怪了!一日之内竟能碰见了两柄来自于轩辕剑力量的玄影剑!徐林生盯着对方的长剑想道。
西笛牧的眼神也落在了天星剑上,他道:“你手持的可是天云宗天星剑?”
“算你眼力不错,你这柄剑又是什么剑?”
“朔风。”西笛牧道,“你既是持剑人,看来我没有拦你的必要。你的年纪尚轻,实力又如此强大,在天云宗这样的修士并不多,你是徐世绩儿子徐琮?”
“不是,我叫徐林生。”徐林生道。
是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西笛牧思考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的,他便道:“你走吧,是我冒失了。”
徐林生见对方收了脾气,便试探地道:“我若不是持剑人,你便要取我性命吗?”
西笛牧摇了摇头道,“我非冷血杀手,不然也当不起朔风的主人。只道这天下大恶修士太多,我不过是遇上了顺手除去而已。”
“大恶之人确实该杀,但你又是如何能甄别修士的善恶呢,若全凭本心,未免也太过主观了。”
“此并非难事,你是天云宗修士,我亦有所属门派。天下修士,但凡有,所行恶事之徒,很难瞒过我们。”
“不知阁下是何门派,竟有如此灵通的消息。”
“抱歉,仇家太多,不便透露,以免祸及师门。”
……
“看你方才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想说什么,颖儿。”徐林生道。
“颖儿好像已经听过这西笛牧的名字,只是不敢确定。”
“噢?不妨说来听听。”
“我也是听族人说的。相传在禹洲,一直存在着一批天涯为家的剑客,他们行踪遍布整个禹洲,常提一柄三尺青峰剑,行走江湖。且侠肝义胆,心系百姓,从不滥杀无辜。”
“你的意思西笛牧是你说的这种剑客?”
“应是不差。剑客之中就有一人与他同名同姓,号白衣渡江。”胡颖道:“不过这都是我听来的,当不得真。”
重新修缮好白朝生的墓碑,徐林生再三叩首后便离开了翊鸟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