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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源:

  春天是个好时节,不仅动植物喜欢,就连我也喜欢。一九九九那年,一场大雪过后,三月大地开始复苏了。一阵清风拂过,春天也跟着他的脚步悄然而至。春天像个调皮的爱捣蛋的孩子,总是喜欢偷偷摸摸的趁人不注意就突袭到你的身边。

我们这里是个靠山吃山,跟随季节生活的地域与种族。山不会走,只要不走山火祖祖辈辈都可以靠它,但季节是流动的,像昼夜不停流淌的流水,一去不复返。抓不住季节流动的脉搏,就意味着你背离了你生存的法则。因此了解季节对于我们的生存是至关重要。

春天是一年的希望,每一朵小花蕾中弥漫着果实的香气,每一寸土地里孕育着生活。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亦是忙碌的时节。还没有开播的前一晚,每家每户都把牛儿都喂的肚皮鼓鼓的,据说第二天拉犁有劲。小时候我对此深信不疑,半夜还经常去给牛喂草添水。现在经过我自己的切身体会,吃的太饱干活实属难受。我猜想由于这个原因,以致第二天牛老是不听话。

开播是个神圣的日子,天刚刚朦朦亮每家屋顶冉冉升起藏香,晨风中弥漫着淡淡的的藏香味,与寒冷的晨风一同飘来的还有庄严的法螺声。在这样神圣的日子,在这严肃的氛围中,有时候会请大喇嘛们诵经祈福,长者们也会高声歌唱祈祷来年有个好收成。但对于我来说,无关紧要甚至有些厌烦。孩子永远在乎的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最讨厌的莫过于被家长一早从被窝里拖出来。

天还没亮,妈妈几乎总是第一个起床。天刚亮就得起床生火,并且去背水的人。然后打茶伺候老人喝茶,偶尔起床早的我也会给妈妈打下手。右手拿着茶碗,左手端着糌粑去送到长辈们的床边。每当这个时候你总能听到长辈们的夸奖,我也很喜欢听他们夸我。当然主动起床的时候毕竟是少数时候。

当我还沉寂在梦乡的时候,就被哥哥从被窝里拽出来了。无情的打碎了我在梦中构建的童话王国,当时我很恨我哥哥,现在想来他的梦中王国也应该被我妈妈敲碎了。藏香的芬芳装满了每一寸空间,就连家里也能嗅到,深深的吸一口让我感觉轻飘飘。法螺的吼声也充斥着每一寸空气中,真可谓是人在家中坐,声自四方来。

我穿好衣服,去吃早饭的时候。家里所有的人早已在忙碌,姐姐在帮外婆弄装种子的竹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在讨论怎样撒种子,好看。哥哥被妈妈拉去装种子了,门外时不时传来我妈妈给我哥哥挠痒痒的笑声。外公和爸爸拿着一把削的尖尖的木棒在给小牛犊,鼻子里穿孔,很是兴奋的在讨论小牛犊的健康状况。我小娘那时候说了亲事,但还未出嫁,在整理耕地用的农具的时候总是傻傻的笑着。我祖爷爷是个居士,他没有子嗣,听说是从别家来到了我家,与我外婆的妈妈一同养大了我外婆。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胜过有血缘关系的大多数人家。每当到黄道吉日,我祖爷爷总会吩咐我舅舅,伺候他洗手焚香念经。

院子里的那棵苹果树,光秃秃的在晨风中瑟瑟发抖。还穿上了一层厚厚的,亮晶晶的霜被。狗无精打采的瑟缩着一圈窝在狗窝里。我抬头看了看天,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朵,耳边回响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声鸟鸣以及法螺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