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陆家庄内新建的靶场上，三百弓兵引弓搭箭，操练不停。
二百甲兵披甲持盾，捉对厮杀，梁怀瑾在一旁不时指点。
这般操练了三天，陆立鼎散尽家财，终得了嘉兴府大多作恶之人的信息。
穆慈看着那一页页恶事恶行一时间眼睛发红。
粗略算了算路径，从嘉兴城出发，由东向西，先扫平嘉兴县东路。
转至华阳县，海盐县，崇德县，回返嘉兴县西路。
将这些人的名单按各地分布分化开来，穆慈不由得松了口气。
先就这么办吧，光是整理这些资料便是一项大工程。
他有些理解始皇帝为何操劳过度而死，这天下太大，一人之力，又能管理多少府衙？
这人心太杂，一地形成一个团伙，那朝廷的公信力便不在。
得民心难，丧民心容易，天下，朝堂，官员，百姓，阶级矛盾，个人私利，这几千年来的轮回。
穆慈有些不自信，凭他一人之力真的能治理好这天下么？
李莫愁站在一旁宽慰道：
“穆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陪着你！”
穆慈心中一暖，这天下还能更差么？不会了，那便放手施为吧！
没有来得一股豪情在穆慈心中升起，若这世间没有公理，我便是世间唯一的正义！
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杀出一个璀璨盛世！
“五百守军调度完毕，请公子指示！”
梁怀瑾站在院前，俯身施礼道。
穆慈看着眼前这持刀披甲，身背硬弓的五百甲士，点了点头。
“第一站，嘉兴县林家，我要的是鸡犬不留，出发！”
踏踏踏，五百甲兵翻身上马。
一阵马蹄响动如同战鼓齐鸣，一道洪流席卷向嘉兴县衙。
林家便是这一县的县中押司，纵使一县县丞也要看他林巩的脸色行事。
盖因大宋官员，三年调任，为避免官员联合各地官吏形成地头蛇，所以才有了这项法度。
可百密一疏，官员不联合，各地小吏报团取暖，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地方上的世家。
其中单一县押司，便强抢民女，倒卖私盐，做局坑害百姓，收拢良田……
其中种种罪行数不胜数，嘉兴县百姓苦林巩久矣！
嘉兴县衙。
林巩端坐案几之上，无所事事的他与同僚饮酒作乐，这嘉兴县百姓不敢告状，官吏每到年底便收些税务。
每日清闲，至于县令，每月例行做做样子，来县衙几天，余下的时间，自是居家潇洒。
是新纳的小妾不香，还是家中的美酒不甜？一切吃穿用度自有林巩担待。
临到考核之际还有白花花的银子奉上，贿赂考官，所以嘉兴县年年太平。
更兼县内几座山上有山贼野匪盘亘，平日里无事便扰扰村民，也不抢金银，当然也没有金银。
偶尔山大王霍霍几个民女，象征性收些保护费，做做样子。
这山贼野匪，自是林巩麾下门客，百姓被欺压自会报官。
林巩便令麾下都头率兵剿匪，偶尔杀两个过路人充当军功。
这般下来，匪剿了，功劳拿了，名声得了，匪患歇了一年半载。
待百姓缓过劲来，再来上这么一遭！
这便是林巩的乐趣所在，沉浸于这种随意操纵百姓的命运，这种权力的快感让他沉醉。
然而，今日他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轰隆隆，马蹄声响起。
林巩一惊，何人敢攻打府衙？
哐当一声，酒杯砸在了地上，林巩率三十小吏鱼贯而出，便看到五百匹骏马，整整齐齐的弓箭对着他们。
不由得冷汗涔涔，快步上前：
“哪位大人跟小的开这种玩笑，收了神通吧！要钱还是要粮您说个数？”
穆慈闻言摇了摇头，也不说废话，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打秋风的！
一身紫袍闪到人群中，道道剑气挥洒，三十余人不过一瞬间纷纷毙命。
穆慈提着吓尿了的林巩，让麾下将士把他绑了，这才上马。
“去林府！”
一行甲士一言不发，默默跟在穆慈身后，马蹄阵阵，直冲林府大门。
咻咻，林府守卫被两道剑气钉死，穆慈一剑劈开大门。
五百骑兵包围林府，一个苍蝇都没放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这是林巩……”
话还没说完，穆慈一道剑气点在了这名小厮的眉心。
八十多人听到府门被破的声响鱼贯而出，穆慈冷冷一笑：
“林巩，私屯兵刃，府中藏兵，勾结山匪，强抢民女，私吞田地，贿赂考官……
诸般恶行，你亲眼看看自己是怎么死的！”
穆慈与李莫愁手牵手行至人群中央，青色剑气与紫色剑气纵横间，砍瓜切菜般屠戮这八十多人。
这还没完，破门，杀人，一气呵成！
从府门开始一直杀到后院，一只鸡都没放过，那暗藏的密道逃不过两位先天高手的眼。
林巩亲眼看着自家妻儿惨死在自己面前，一时间目眦欲裂，恨不得拿眼神把穆慈剐了！
穆慈抽了他一巴掌，轻声喝道：
“莫急，这还只是个开始！”
大手一挥，穆慈下令道：
“行动吧，这城中的泼皮破落户都抓到林府，妻儿老小也尽数捉拿！”
三百甲士闻言上马便走，穆慈三天前有言，不许说话，没有疑问，听命行事，事后重赏，死了有三倍安家费！
这便有了这五百比死侍还死侍的忠心手下。
半个时辰，穆慈看着这老幼四百余口，哭爹喊娘，卖惨的，喊冤的，吓尿的，吓昏的……
这般丑态在他这里全无用处，青紫色剑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很不江湖侠气，本就是一场屠杀。
但这很穆慈，也很李莫愁，所以他二人相视一笑，更多了些默契！
轰隆，咔嚓。
甲士掀开房梁，劈开锁链。
哗啦啦，翻箱倒柜。
而林府花园假山，有甲士定点开挖。
咻咻咻，掘地三尺。
藏在地底的金元宝，银元宝成箱成箱的往外搬，都搬到了马车上。
几大箱子的地契，古玩字画，看得一众甲士眼睛都直了！
这还不算完，打开粮仓那一刻，看着那一仓仓的精米，细面，饶是以穆慈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有些震撼！
看着这一堆堆的金银粮草，穆慈恨不得立刻斩了林巩的狗头。
这是多少平民百姓的血汗，如今粮仓内的陈粮都够一县百姓吃上一月有余！
梁怀瑾看得是睚眦欲裂，豹眼圆睁：
“狗官，该杀！”
穆慈闻言只是轻笑，似在嘲讽，随即又摇了摇头：
“你只看到了冰山一角，这才是嘉兴府一个县衙，便是如此光景。
这天下一十六路三十六府一百三十四州七百三十余县，都是这般行径！
梁怀瑾，你告诉孤，这天下该不该亡？这大宋烂到骨子里了，都烂透了！这样的大宋还有救么？”
梁怀瑾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宋有太子殿下，还有梁怀瑾，还有郭大侠，还有高大人，还有数十万边军，还有天下众多无辜百姓。
还有救，有救，殿下莫要弃了大宋而去，梁怀瑾给您磕头了！”
五百甲士这才知道穆慈身份，扑通一声齐齐跪倒，一言不发，只是叩首，他们听命不许说话，自不会开口。
但今日太子殿下亲自血洗嘉兴府衙，出了他们这些底层丘八的一口恶气！
不为别的，这样的太子，这样的储君，值得他们这帮甲士效死命。
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军中同袍，为的是妻儿老小，为的是天下众多无辜百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懂，今日他们也看到了穆慈这种以剑气杀人的神仙手段。
换作他们，有这般本事，浪迹天涯，逍遥快活，天下之大自是去得。
所以大宋亡不亡，穆慈是不是太子他都可以活得很好。
但他们不行，北人在蒙元受什么样的欺负？百姓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么？四等人，初夜权，摔头胎！
男人连自己妻子的贞洁都护不住，作为男人的尊严被蒙人肆意践踏，若是大宋亡国，这便是他们的下场！
天下不能没有太子，不能没有一个嫉恶如仇，杀伐果断的太子！
所以他们哪怕军令在身不能说话，也要拼命磕头表态。
哪怕磕死在这，也要求太子殿下救一救大宋，他们自知没有这般本事，但太子殿下有！
穆慈看着这般按照后世言论唤作道德绑架的一帮子甲士，他其实没有半点愤怒，反而很是开心。
哪怕大宋烂到根子里，郭靖黄蓉仍能死守襄阳城，以身殉国！
华夏男儿从不缺血性，他今日有幸作得一国太子。
那便让蒙元看看什么叫一寸山河一寸血！
什么叫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什么叫犯我河山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穆慈抽出腰间长剑，沾着一地鲜血，在那青砖地面上刻下十数个大字：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字深三寸有余，剑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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