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来杀你的。”侠长安伸手接住一道射来的毒镖,杀机直指李希仁,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鹑尾事变吗?”煜煦清醒的到快,也问道。
希仁无奈的道:“我也没在别的事上招惹这么多麻烦,长安先生,你和你的兄长是他们计划之外的。”
“但煜煦不是——”无数白骨蜘蛛淹没了众人的对话,无数由骸骨拼接而成,腹下生出八支骨刃蛛足的怪物涌了上来。
入眼竟已是玉罗别宫!
“没完没了!”李墨率先扔出数百道符箓,电光勾连大半傀儡,白骨蜘蛛被震退一批。煜煦也赶紧施法,明寒魔火席卷,焦糊味充斥在宫苑之中。
侠长安一只手摊开又合拢,他道:“我们需要点时间聊一聊了。”
面前的傀儡如同亿万瓷器同时被巨手捏碎,无论是不计其数的白骨小蛛,还是那三只体型庞大的青铜蛛皇——它们的躯体、那镶嵌着符文的骨板、关节处的青铜枢纽——在一瞬间,寸寸瓦解!
“你恢复法力了?!”煜煦惊讶的看着被秒杀的蛛群,不知道为什么,侠长安很生气,他从没见过他这般生气。
即使他面无表情,也能感受到那被压抑的怒火。他急忙帮藤贺处理了四周堆积如山的白骨傀儡碎片,收拾干净后才回到殿内听几人谈话。
“这件法宝,其实只是一个投影,或者说只是万星司命镜折出的一束光罢了。”他虽然拿到了江山社稷扇,可是扇面上已然没有了任何图案,灵力打上去也只是激起一点紫色的华光。
侠长安接过团扇,扇柄触手温润,“这是琅光檀,可封存世间多数灵光,本身不过是五品灵材。只是万星司命镜不是由皇天大神的化身亲自看守吗,怎会被他人染指?”
万星司命镜是十界唯一一件为人所知的混沌初生之物,可照见所有仙凡过往,可拨动命运、改写因果,所以即使是这镜中折过的一丝光线也足以让众人迷失于别人的命轮中。
“鹑尾事变与万星司命镜有关?”见李希仁没有接话,侠长安小心的问道。阴长生与他同出于紫薇中天宫,杨濡沫的母亲洛瑶亦是此宫侍奉仙子。
李希仁看着几人,叹了口气:“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因为事情有些……复杂。”
“但是听上去却很简单。”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鹑尾日,冥界青华帝君率军逼宫,想让天庭退出冥府,撤销九泉号令。冥族不再尊紫微中天神而改尊冬神。”不周天崩后,冥界鬼物妖魔曾肆虐人间,皇天现化身于幽冥,率神将天兵,降服诸魔,驱荡妖鬼,功成行满后升入北极中天,号紫微帝君。自此紫微中天宫上朝九重天阙,下领九幽黄泉。
“自冬神降世,冥界既要尊奉冬神又要为天庭掩盖轮回谎言,冥府已然不堪重负,青华也是无奈,但是以冥府的力量不足以与中天抗衡吧?”侠长安问道,煜煦惊讶的看向他,“轮回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差不多吧,冥府派那么多鬼差阎罗勾魂索魄,建造地狱,实施刑罚,甚至还得派人赐福,大家又不是瞎子。”
“原来是这么个因果报应,手动的哇。”同样孤陋寡闻的李墨惊讶地道。想想十界一天死多少人,冥府这样的工作量不造反才怪哩。
“别打岔——”侠长安挥手制止了大家的闲聊。
“复杂的地方就在这里,中天与冥府的第一回交手,中天竟败了,而且败的不明不白。”
“啊?那这……”如果是冥界胜了的话,现在就不该是这样的情形。
“然后鹑尾事变中最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冥府退兵了,青华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希仁回忆着当初的事情,天兵溃散,冥族人的军队眼看就要攻入中天宫,可是一切突然发生了大逆转。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几人面面相觑,九重天震怒却也查不清发生了什么,甚至怀疑是中天宫内部出了细作,看守万星司命镜的星君全部被贬谪,阴长生不堪受辱,于金阙前自刎以证清白。
“最可能的原因就是有人介入了这件事,是足以匹敌冬神和紫微帝君的力量。”
“若有此人,竟是默默无闻者?”李墨也是第一次听到鹑尾事变的真相,一脸不可置信的问。事发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就随希仁下凡历劫了。
“那江山社稷扇和傀儡又是怎么一回事?”煜煦看着那扇子问道,这可不像冥府的风格。
李希仁看着煜煦问道:“看到那青铜骨傀,你第一时间想到了谁?”
“雅安。”煜煦不假思索的说道,四百年前,血界一别后他们再没有见过,但是这种傀儡太像当年他见过的了。
希仁沉思道:“我原以为那人来自冥界,若是血界的话……”
煜煦沉思片刻,终说道:“雅安若是和神界勾连,等此间事了,我想去趟华胥境,其实,血蔷薇一战后,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解决。”他快忘记当初的事情了。
尾声
侠长安之后还要在人间做皇帝,希仁也要过完作为人的这一世,他的谪仙刑还有一世才能完成,李墨自然也要跟着。煜煦急急忙忙出来,其实是想寻南竹,他不确定在幻境里的那个捕快是不是自家弟弟,或者只是姓名相同?如希仁所说,万星司命镜的折光将大家拖入的是每个人内心最深处想要的人生。
希仁想做个为民请命的父母官,煜煦羡慕师兄们都有医术傍身,李墨就更别说了他这辈子只想当厨子。
“阿若,我想……”
“天哥你忘了。”自家弟弟正站在朱雀大街转角,和那红衣道人说笑着。
“南竹。”转世之后何若抛弃了以前的记忆和身份,如他所说“何若”这个名字太空虚了,太“不知所谓,此生若有愿,当如李贤,‘舍南有竹堪书字,老去溪头作钓翁。’”南竹如是说。
“我是来问你是不是也进入了江山社稷扇的幻境?”
“什么?没有,这几日我都在城中,也就和百里先生聊了聊八卦堪舆之学。”南竹温和的笑着,白衣在夕阳下镀上清晰的金边。
煜煦松下一口气:“那就好。”
少年继承了父母的容颜,笑起来如春风融雪,温润矜贵:“天哥,我想吃花语坊的桂花糖糕,百里先生也想吃,你去给我俩买两盒好不好。”
“花语坊吗?”煜煦看着自家弟弟那张笑脸,虽然隔了三条街,还是答应了。
“你真的改掉骗人的毛病吧。”红衣道人看着煜煦的背影道。
“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白衣少年一边帮忙收拾摊子,一边道。
“不过,百里先生,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红衣道人收起那张“神算”的招子,看着他说道:“家里属你心眼子多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名戈一案,从名家庄被烧到他失忆又恢复记忆,再到入宫行刺,背后像是有一双手在推动。”南竹把玩着百里川川那只光滑的龟壳,“先生为了天命竟干涉凡人命数吗?”
“你这不是明白吗?”百里川川笑起来就露出一双酒窝和虎牙,像个无辜的孩子。
南竹可不吃他这一套:“这不是先生第一次干涉他人命数了吧,北周武帝的琉璃杵——”他想问的不仅在于如何干涉命数,还有如何不被天道反噬。
百里川川向来只回答他想要回答的,而他不想回答的,他会选择离开。关键时候,红衣道人又像个泡泡一样消失了。
“为了最好的未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即使是南竹也忍不住骂道:“混蛋。”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