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了一年,煜煦也没习惯缥缈宗反人类的作息。过早起床使得人头脑发涩,他正对着木剑发呆,想不起缥缈剑法的一招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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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偷懒?”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师兄云纪手持竹剑,海风吹起纱衣,目光扫过煜煦歪歪扭扭的剑招,“错了,第三式起剑应先从左侧开始……”虽为剑道大宗,缥缈宗的日常练习却还是以竹木之剑为主,如宗主所言,剑生于本心,不必拘泥于利器。
“师兄!”阿砚从竹林里窜出来,“煜煦师兄今天已经练了两个时辰啦!”说着踮脚把竹筒塞给云纪,“这是我新采的灵茶,师兄教我如何炒茶好不好,我想送给师父做生辰贺礼。”
云纪的神色柔和下来,摸了摸阿砚的头:“还是阿砚懂事。”又转头朝煜煦嘱咐道,“先把心诀记熟,以念御剑。”话未说完,忽有剑气破空而来,“云纪,你和我约定的比试之日将近怎么还在与弟子闲谈,莫非是忘了?”师姐苏如欢踏着剑影落下,腰间玉笛还在嗡鸣,“宗主让你们带他们熟悉剑阵,不是光说他就能懂的。”
她抽出木剑挽了个剑花,剑意化作漫天蝶影,“看好了,这招蝶穿花,要以柔劲引动……”阿砚目不转睛地跟着比划,金色剑意凝成的小蝴蝶追着苏师姐的剑影起舞。
煜煦却又走了神,盯着云纪佩剑上晃动的青色玉珠走了神。
直到竹剑轻敲在他手腕上,才听见师兄笑他:“回神啦,都走思走到月洲了。”
“你就把玉珠送给安师兄,免得他心思总走。”阿砚狡黠地眨眨眼。云纪却不知为何涨红了脸:“胡闹!这是……这是……”他瞥见师姐忍笑的表情,愤愤离开了。“你们自己练习吧,我去昙华林练去了。”
“他怎么了?”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云师兄是蚳族。”李砚以为自己解释清楚了,手中剑意一收,蹦跳着离开了,留下来一头雾水的煜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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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个午后,煜煦揉着发酸的手腕,看着阿砚和云纪你追我赶的身影,忽然想明白了。
“他说的蚳族是那个蚳族啊。”蚳,属淡水蚌类,生于涸泽,是鱼龟两族的天敌,与其他蚌类一样可以孕珠。最特别之处应该是此族没有性别之分,为所爱之人为男或女。
以云师兄的年纪恐怕还没到有道侣的时候,自己却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也不怪师弟调侃。
煜煦感叹了一句,“果然学如逆水行舟,当初在寒山所学全然忘光了。”
“不要装文化人了。”天炎的吐槽适时响起,煜煦撇撇嘴:“我当初可是学了近百年的博物学,对十界各种生灵特征了如指掌呢。”
“不过没什么用武之地,都要忘完了。”他又叹气,重回血界,寒山之上却无牵挂之人了。
到晚上熄灯时,煜煦避开巡查师兄,偷偷摸进后山岩洞。阿砚早踮着脚候在洞口,金色剑意凝成的萤火在他指尖明灭:“煜煦师兄!赶紧进来,别被大师兄抓到了。”
洞内,外院的九光师兄正小心翼翼地解下腰间玉坠——小小的坠子里竟倒出整整两海碗的琥珀酒,在石桌上泛起微光。苏师姐连忙凑过去打了一杯,“哎呦,馋死我了,从上回被师兄发现没收了到现在你知道吗,我三个月没喝到酒了!”
她将竹笛横在膝头,又从袖口抽出一叠纸,竟是煜煦前日画的简易纸牌:“我从师父那里偷回来的,我厉害吧。”
“苏师姐厉害。”
“太牛了!”酒量不好的洛奇师弟已然微醺,大声嚷嚷道,李砚赶紧捂住他的嘴:“低调点,被长老抓到又要罚我们扫剑阵。”
“怕什么?”煜煦将叶子牌摆好,“我给你们讲过大月洲的赌坊没?赌徒能把身家性命押在骰子上,哪像咱们,玩个牌还得像做贼。”
他故意压低声音,“上次在奕城,我和一个胖子赌了一整天,把他们家都赢下来,差一点我就做他爷爷了!”
李砚被琥珀酒呛得直咳嗽,耳尖泛红,不可置信的问:“还能赌这个?”
?“小孩别喝酒,”苏师姐连忙把他手里的杯子抢过来,“会变傻的,真想亲眼看看,宗主总说凡俗险恶,可听煜煦讲起来,比修仙有意思多了。”
洞外突然有神念探查。九光师兄猛地起身:“是巡山长老!快收起来!”慌乱中,阿砚的剑意失控,纸牌化作金刃射向岩壁,把几人藏身的地方弄塌了半面,月光正照在手麻脚乱藏酒的煜煦身上。
洞外传来轻笑,夜孤鸿负手而立,银发在风中轻扬:“好之不如乐之,故事虽然有趣,但是也不能破坏公物。”
“把岩洞打扫干净,再罚抄百遍《剑心诫》。”
“不要啊——”待师尊走远,五人瘫倒在地。
缥缈宗戒律太多,宗内弟子多心思纯洁,虽然有利于修炼,可是外面的世界是真的很危险。夜孤鸿也就默许了煜煦给年轻弟子们讲讲人间的故事。海风裹挟着咸涩掠过剑阵时,煜煦在练剑场角落铺开桑纸画卷,郑重其事地敲了敲伴花剑。云纪抱着臂倚在剑碑旁笑他:“三年连蝶穿花都使不利索,倒是在歪门邪道上无师自通。”
“也不算无师自通,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下就通。上回我们说道女修孤身在外如何分辨环境是否安全,今天我们接着说什么样的道侣呢是人渣——”
?苏师姐连连摆手:“那个你前天讲完了,我要听如何让优秀的人成为自己的道侣?”她话音未落,几个内门女弟子红着脸凑了过来,惊得云纪打翻了手中的灵茶。“你们……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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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煦煞有介事地展开另一个书卷,上面歪歪扭扭画着“追道侣三十六计”:“第一要义,投其所好,比如知道对方喜欢灵花,就偷偷在她窗前摆上……不要不舍得给道侣花钱,然后我们要制造偶遇……”煜煦指向阿砚,“就像小阿砚总说要帮师父采灵茶,虽然情感不一样,但是事情是一样的,你要经常出现在人家面前,人家才能记住你,进而爱上你对不对。”
“对!”某个起哄的师兄弟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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