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尘里睡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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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尘里睡仙人

第一节锦衣执剑

一个武侠故事的开头要有月亮、竹林,和持剑而立的少年。巧的很,这里都有。今天正是朗月星稀,竹影摇翠,少年的剑也在月光下闪着清冷的银光。

“来了。”少年脚尖轻点一跃便上了竹梢,双眸紧盯着竹林尽头,他在这里等了半夜,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刀光闪过将锦衣少年站立的翠竹,将竹枝齐齐斩断,青衫大汉勒住马,向竹林大喝一声:“阁下不必藏头露尾的了,不就是想要在下的人头吗?来吧,看看阁下的剑够不够快!”

“咬文嚼字的山匪可不多见,不过比起京兆尹府的赏银我更想要的是阁下手里那把能‘一刀尽夜’的‘破晓刀’。”

大汉仰天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话音未落破晓刀就已经袭到锦衣少年门面,电光火石间刀剑相撞,相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影。

锦衣少年长剑一展,剑身霜白,剑光如龙,直取青衫刀客的咽喉。刀客冷哼一声,漆黑的破晓刀横挡,与少年手中长剑相撞迸发出银色火星。少年并未收势,剑光一转,又向大汉的胸口刺去。黑刀亦不甘示弱,在朦胧月色里只见刀刃的一线金色,出刀角度狠辣刁钻,又依靠身法神出鬼没。眨眼之间,两人便过了数十招,竹叶簌簌而下,也如沾染了杀气一般凌厉。终于,锦衣剑客抓住了青衫大汉的一个破绽,剑光一闪,以极快的速度直取对方要害。刀客大惊失色,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刺入自己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霎时与冷寒月色凝作紫霜。

月上中天,将少年清俊的脸庞照的更加鲜明,如果大汉还能睁开眼说话也会认出此人便是三年来接下二十余张悬赏令,而且将人犯全部缉拿到案的武林新秀——“飞霜剑”安煜煦。

“如此快的刀比起我的飞霜剑法也不遑多让,本来还想留手,可惜了……”少年人摇摇头,只将刀客手中漆黑的“破晓刀”拿到手上把玩了几下,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他本不欲杀人,可是刀剑相交间半分犹豫都不行,不过这青衫大汉杀人越货恶贯满盈,如今死于自己剑下,也可告慰无辜者的在天之灵了。

距离安煜煦来到人间又踏入江湖如今已经三年,他也要到及冠之年了,一想到自己在人间的日子恐怕没有太长时间,已经做够了刀口舔血的江湖剑客,如今也该尝试些其他角色,这才叫红尘历练嘛。

“不过在成为别的什么人之前还是要和朋友们告个别。”他这样想着,脚尖微点,向竹梢之上掠去。初秋夜晚凉风习习吹起他锦衣白袍,也吹散了刀剑相接时的那些血腥气。一时胸郁大开,朗声道:

“长安重游侠,玉剑浮云骑。金鞭明月弓,走马向关东。”

第二节紫落仙芝

安煜煦刚踏进客栈,漆黑一片的屋里蓦地点起一盏油灯,恍惚的灯火下露出张清秀至极的脸,声音也有些雌雄莫辨:“东西拿到了?”

“当然,我出手还有办不成的事?”锦衣少年笑道,将那柄从青衣大汉手中得到的漆黑宝刀拿了出来,“那李路根本不知道‘破晓刀’意味着什么。”

“是啊,六十年了,还有几人记得宇文皇室亲卫在那天外之境建立的剑影山庄。”

“孟大哥也到了,”安煜煦指尖一弹,将四周烛火点燃,把不大的一个客栈照的通明。“咱们做的也不算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必这样鬼祟。”

“我可不比安老弟潇洒,这一趟也是背着家里人出来的。”青衣文士轻摇羽扇感叹道。

“行啦,知道你孟仁和是世家出身,与我们这些寒门子弟不同。我把流明杵从宇文建手中买下时已经试探过,彭州一系是和宇文皇族比较亲近的了,但族中对剑影山庄之事一无所知。”那清秀少年如此说道,也将怀中宝物拿了出来。灯火之下,一尺来长的佛杵晶莹剔透,烛火照射下仿佛有流光蕴藏其中。

“从周到隋乱兵不息,倒也不是全无好处。”安煜煦冷笑一声,顺手把流明杵拿起来掂量了掂量,“这东西做的还挺精致,只是用来杀人有些不够吧。”

孟仁和显然比另外两人年长一些,白面无须,青衫落拓,说话也比两个年轻人少些锋芒:“此去鲜卑兴起之地,还是要小心,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圈套。”

“圈套?什么圈套?就你我三人抖落起来没有二两骨重,谁会大费周章为我们设个圈套。”清秀少年不过十六七岁,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七可,听你孟大哥的吧,谨慎点总没问题。”见了流光琉璃杵,煜煦心里的疑惑更多了几分,听闻武帝生前尤厌佛教,剑影山庄要的东西居然会是一把佛杵。

几年前他们三人在江南遇到了一个自称剑影山庄庄主的奇怪女子,此女子给他们演示了仙药紫落仙芝的神奇药性,并留下口信来,只要能找到周武帝留下的三件宝物就能前往剑影山庄换取仙药。

煜煦原本是不相信人间能有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的但是那女子却给大家演示了一番:

那时江南正值隆冬,女子身披白狐斗篷,内里一件轻红襦裙,鹅蛋脸上两弯柳叶细眉,淡妆轻扫,样貌身段都像是一位江南大族娇养的嫡小姐。她笑盈盈的举起刀向自己的手掌上快速划过。女子娇嫩的掌心登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可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伤口的血便不再流下,血痂也缓缓出现。虽然没有说神奇到直接愈合,可这一下子也把众人惊呆了。

“我出生时便服下了紫落仙芝,一直到现在都能发挥药效。”女子说道,“任何皮肉伤都能快速愈合,中毒也会有所缓解,当然如果肢体和脑袋被砍断就没办法了”

煜煦心中暗想,这玩意不该是凡人能做到的,这紫落仙芝说不好真是仙药,或者是那些修仙者弄出来的东西。所以起了一探究竟之心,而另两位自然也难以拒绝这样的诱惑。所以孟仁和与安煜煦、佘七可一起耗费三年多收集齐了星宿盘、流明杵、破晓刀三件稀世神兵,终于在大鲜卑山中寻得了那女子说的剑影山庄。

怀着这样的心情,三人踏上前往岭北之路,如此便从秋天一直走到冬天。山林落雪,松林苍黑,三人打马而过,惊的一林鸟雀振翅,扑簌簌落下雪来。

走在最前面的佘七可问道:“还有多远啊,这进山也一天了,我可听说这大鲜卑山里有吃人熊呢。”

孟仁和将手中罗盘细细看了看,又将罗盘翻了过来,黄铜盘后刻的密密麻麻的小字正是指明了剑影山庄的具体方位。这刻着二十八星宿的黄铜罗盘正是他们三人寻找到的第一件神兵,孟仁和是在长安城里一个落魄的算命先生那里花了两锭银子才买到手的。当时只是觉得是件前朝旧物,后来才发现其中关窍。

——山庄坐落于山谷之中,倒是比外面暖和许多,没了那割人的风雪,三人也将风帽摘下,整理了一下衣冠,准备拜见剑影山庄庄主。

他们进庄进的十分容易,山庄守卫只验看了三件神兵,便将三人引进内堂,还不等煜煦等人询问,几名二八年华、容貌姣好的侍女各端着香茶点心走了出来。为首的紫衣少女给三人行了一礼,说道:“三位贵客请在此等候,庄主马上就到。此茶是这大鲜卑山中特有的云雪茶,去寒润肺,请诸位赏光。”

“没想到东夷人也如此懂礼啊。”七可四下张望,发现这内堂装潢与中原无异,又喝了两口云雪茶,不禁感叹道。

煜煦拈起一块茶点,心中默默想道,岂止是懂礼,这里的装潢和饮食全然没有鲜卑特点,反而像是江南之地,即使周朝占据中原百年,也未免……

正想着,正门走进一位持伞女子。正是三年前他们在江南遇到的那个神秘女子,她笑着走进来,把伞一收递给了身后的侍女:“诸位久等了,小女子剑影山长歌。”

“庄主,当初约定的东西已经送到了,仙药呢?”孟仁和率先开口道。

那女子轻轻一笑,如同初绽的桃花,娇艳动人,让这冷清的天气也暖了几分:“剑影山庄建庄百年,虽不显声名于江湖,却也不是背信弃义之辈。”她从那轻红绢袖之下拿出早就备好的紫铜匣子,“这便是当初答应三位的紫落仙芝。”

“可几位既然已经来了剑影山庄,不想知道这紫落仙芝是如何制成的。”

七可掂了掂手里的匣子,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不想,而且长歌小姐还得保证这东西是真的仙药,否则以我三位之能,至少会让你剑影山庄彻底消失于江湖之中。”他们三人中孟仁和素来沉迷炼丹修仙之道,佘七可却是实实在在需要神药疗伤,至于煜煦他只是好奇心太重。

第三节血墓藏宝

听那长歌如此说,煜煦其实是想一探究竟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孟大哥觉着他也想知道这紫落仙芝是如何炼制的,但是七可却只想赶紧离开,免得再生枝节。几番斟酌下,三人有了一个馊主意。

这主意便是让孟仁和单独询问那长歌,装作实在想要知道炼制之法的样子,答应剑影山庄后续的条件。因为当初那女子能在江南寻到他们三人,其目的就不只是让他们找到三件神器,必然还有其他企图,说白了寻找三件神兵只是一个考验,后面自然还有别的事情。

而煜煦猜的不错,剑影山庄虽然还存留着几颗炼制好的仙药,但此药最要紧的一味原料早就用光了,只有深入大鲜卑山的一处秘地才能寻到,他们需要一个识得六甲风云能辨三光气色的人,而孟仁和正是一位精通风水秘学的世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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