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霄云台建在祭祀塔最高之处,扎根于最下层的月殿的圣花树在此撑起百丈星光穹顶。虬结的枝干流淌着月髓银浆,千万朵重瓣蔷薇昼夜不息地开败轮回,每一瓣都淬过鎏金色的日焰。
永恒孤寂的琐霄云台今日却迎来一位访客,本该在圣花树下祈祷的圣子却倚靠在洁白树干旁懒散的玩着骰子。“我怎么就不能像你一样,想摇出几点就摇出几点呢?”何若郁闷的翻开骰盅,他本想摇出三个六,可是玲珑骰子上各点不同。
煜煦把骰盅拿过来,上下颠倒摇晃了几下,再次打开,正是三个六点,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骰子上,神色忧郁:“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让你来做血族圣子。”
何若正是他的胞弟,破壳出生不过二十岁,少年如同他父亲一样,,生的极好的样貌。听了煜煦的话,他轻柔的笑了起来,睫羽覆雪般垂下,遮住了如极北玄冰般永世不化的苍青瞳孔。
“天哥,你知道‘俄瑞斯’和‘卢拉’的关系吗?”
“圣花女神是月亮神卢拉与太阳神索拉的女儿,月亮神创造了血族,但是她的丈夫太阳神却因为嫉妒要毁灭她的造物,所以卢拉派女儿俄瑞斯来守护血族。”煜煦在寒山听过无数遍这个故事,但他向来觉得神话故事不过是凡俗对上古大能修士的记载罢了。他没有明白弟弟的意思,便继续追问:“我依旧不明白,母亲如果想要血界,为何不亲自来拿?”
“你听了外面那些谣言?”何若姣好的眉眼里凝着笑意,“那你来见我做什么?”
煜煦根本没有相信什么圣子、圣灵的故事,他的想法简单:“自然是和你一起跑路啊。”如果宇灵氏想要将势力扩展到血界,那她就得自己来,血界能作为十大界之一就证明至少有三位和宇灵氏同级别的神尊境大能守界。她若争的过,那算她厉害,血族人已经在怀疑阿若的身份了,那不走等什么。就算是他们是宇灵氏的儿子,但是谁知道这祭祀塔有没有藏着一两位玉仙境高手,他们若是突然发难,北极天柜山的远水可解不了近渴。
何若不禁被煜煦逗笑了,这算是他来到祭祀塔这十几年笑的最灿烂的时候,“天哥啊,你真的是宇灵氏亲生的吗。”
煜煦被他笑的越发糊涂:“我不明白。”
“这句词你已经说了三遍了,不要再说了,不要担心,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何若话锋一转,“何况,谁告诉你我不是圣子了。”
没等自家哥哥说出第四句我不明白,阿若连推带拽的将他送走了:“好了,崇敬节祭祀要开始了,至净祭祀们是不通情理的家伙,你回客栈吧。”
圣子赤足立于圣花树之下,雪色祭袍拖曳,他垂落的发梢染着与血蔷薇花一般的浓绯。星风吹过树叶摇动,花苞相撞,似有人在窃窃私语。
“你哥哥的预感很准确,”飘渺的女声从他耳边蔷薇传来,“他们确实要对你下手。”
“是吗?那可真好。”何若笑着道,“小缘,我迫不及待想看他们脸上是什么表情了。”
“可你母亲……”女声提醒她道。
“谁管她。”事情结束之后,他会给母亲一份让她满意的礼物的。女声又问:“那你哥哥呢?”
何若眼中迟疑了一刻,但马上便消融了,继续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没事,天哥是傻子,很好糊弄的。”
“请诸君投票。”第一祭司银色剑鞘轻叩地面,穹顶星图骤然倒转。包括伊莱在内的六人都将神念抽出化作一张张金色选票,轻如燕羽的选票沿着圣花树树干盘旋一圈后钻进了月殿之下,一刻钟后又从花树之下亮起两条银线,向雅代、雅安站的位置蔓延而去,最终银线在雅代脚下聚拢成圆。
这就意味着,第二十任血族皇帝已经选出,即使没有裂谷王国的铁王冠,他已然是联合王国至高无上的君主。
雅安表现的很平静,甚至出席了一个月后的大奕城那场盛大的加冕礼。
皇城七十二重阙皆披绯红绡纱,卢拉神旗高悬,雅代脚踏以玉髓铺就的登基主道,踏过者皆能听见卢拉女神为初代血皇祝祷的余音。整个大奕城万人空巷,四处一扫伊古那九世身故时的颓败。即使大典开始时是夕阳未落时,但有祭祀塔的大阵防护即使是没有法力的凡人依然能到大典礼台下观礼。台上九十九级白玉阶尽染霞色,何若赤足踏过时,符纹次第亮起,他手中天启神刃的银芒刺破血日,旁边的第一祭司接过血日流浆,象征着圣花女神击败父神。完成这一仪式后,何若从至净祭司手中捧过雕饰以蔷薇金藤的血皇皇冠,将皇冠戴在雅代头上,玄黑衮袍上的九重蔷薇纹在残阳下熠熠生辉。
“血月所照之地,必承卢拉之志,及朕授命,抚牧黎泽,敬天承谶。”
待雅代·伊古那宣誓完毕,在场所有贵族和臣民都向新皇跪拜。但新的流言已经从大奕城向十二国传去。
只短短一年时间,整个下月洲都便传了一个消息——血皇伊古那十世不敬圣神,囚圣子于祭祀塔,妄称圣子为外族人顶替。而距大奕千里之外的裂谷王的玄甲重骑已踏沧河之水,与雅安·维尔歃血为盟,以营救圣子,诛杀“渎神者”的名义起兵。蔷薇纹圣花教旗与双头蛇旗共升,无数信徒前仆后继的加入了这场神圣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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