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澜海边尚有些水汽,但是越往凤鸣山方向走越觉得空气干燥,硫磺味也越来越重。灵光飞遁的最远处是座火山灰弥漫的小镇,石碑上凤鸣驿三字已半融。拉车的火蜥蜴嚼着炽焰草,车辕上挂着避火铃,每晃荡一次就传出沙哑的铃声。
三位客官小心脚下。车夫是个筑基初期虫族,脸上布满岩浆灼出的伤痕,他递来块冷却的火山岩给三人垫脚,地面的裂缝里冒出炽热的烟灰。兽车行经处,路边跪着的低阶修士正在刮取岩石上的赤硝粉,这也是凤鸣山脉唯一的特产,数万族民靠它向外界换取粮食和水。
越往山脉深处,土地已是千疮百孔,黑色的石头像河流一样蔓延,热气蒸的人嗓子、鼻翼都发涩,火蜥蜴兽车也越走越慢,终于停在一个残破的牌坊下。车夫对三人说道:“再往前就是月阳结界了,仙阶以下是去不得的,而且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对岸突然传来轰鸣,山脚下的地面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火浪里冲出只熔岩魔象,长鼻卷走三名采硝人。无殇按住要起身的煜煦,指尖弹出朵粉花,那花在魔象头顶绽放成血网,刹那间妖兽已经变成三颗兽丹落入袖中。他重复了一遍车夫的话:“什么都没有了?”
车夫被他这一手惊吓,忙磕头道:“不知大人驾到,大人自然是可以入结界的。”
“起来说话,乌狼一族不是世代生活在凤鸣山结界之内吗?”
车夫忙站起来道:“从百年前开始,凤鸣山主峰几乎不间断在喷发,岩浆和火山灰从未停歇,而且在那火焰之中生出邪异之物,往来结界,吞噬人兽。您刚刚杀的那就是,就是结界之外也没有人居住了。”
“邪异之物?”无殇将刚才击杀的魔象内丹取出,只见兽丹之中隐约可见一道灰色,“煞气,果然到了这个地步了。”
“走吧。”煜煦给车夫付了钱,又多给了两块灵石。月阳湖已经翻滚沸腾,煜煦抛出一只碧玉小舟,三人乘舟避开翻涌的湖水,还没有到结界就已经是这幅样子了,结界之中恐怕更糟糕。
七可站在船头望向清濛结界之中的凤鸣山脉主峰,山体缺口处流淌的赤金色岩浆,在漆黑的夜里仿佛半轮缺日。他问道:“前辈,您有办法解决凤鸣天火吗?”
“算是有吧。”无殇目光灼灼,只看向那烧红了的天。
有无殇在,月阳结界于三人而言不过是跨过一道青色的纱幕,但是刚踏进凤鸣山,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七可连忙将玄霜伞祭出,这才好受一些,他将煜煦拉进玄霜伞的阴影中,“小心!”
脚下土地翻涌如沸,一头巨兽从地下熔浆中破土而出。生着蜈蚣般的百足,头颅裂成三瓣,脊背凸起黑曜石凝成的尖刺,向三人扑来。七可的玄霜伞刚展开霜幕,地棘蜈蚣突然张开中颚,喉间漩涡将整片冰霜吸入腹中。无殇随手一扬,一道绿光划过,狰狞的地棘蜈蚣被瞬间击碎,尸体上腾起灰色烟雾。
“木属性?”煜煦捕捉到一丝木灵气波动,还有那绯红衣袖起落间的恍惚灵光。“杏萃,开!”无殇拈动手指,绽开绯色光晕,他手中一直拿着的那支杏枝突然开出一朵明亮的红杏。灰雾似乎受到了召唤,分作五股,慢慢旋转着,那杏蕊就如同一个漩涡中心,将所有黑气吸入其中。
对于无殇像变戏法一样的举动惊呆了七可,刚才那只妖兽至少是五阶,却在他手中走不过一招。
“凤羽……”安天下想要说一句什么,可是无殇嘴里噙笑,一身绯粉站在黑暗里,背后湖面反射着幽幽的光,轻轻给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安煜煦被他吓着了,硬生生的把后半句话咽进去了。
灰雾散去,只见一只黑色小狼躺下在焦土之中,显然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呀,真可爱。”鬼医无殇嘴里突然爆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只见这位世外高人轻手轻脚的把那只狼崽抱起来,粉色的光华扫过狼崽全身,那本身已经快死了的狼崽竟然睁开眼看向无殇。“以后就叫你啊呜了。”他满意的揉了揉狼崽有些干枯的毛皮,那狼崽也灵性十足的用它的小鼻子蹭了蹭无殇,狼头上一点弯月。“前辈,我们还继续往前走吗?”七可问道。
无殇面色凝重,望着千里焦土:“你们可知道,两千年桐花域到月阳湖是千里平川。”
煜煦道:“也就是说凤鸣山是两千年前才出现的?”
“我们要到它的中心去,那里被称为凤墟,是这个活火山的火山口。”无殇继续说道,“我们要到那里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越到凤墟的中心,四周就越发寂静,或者说根本没有一点声音,似乎连风都凝固了。三人攀至火山口边缘时,灼热气浪掀飞了七可的玄寒伞。
下方随着熔岩起落着九座青铜鼎炉,七十二根蚀刻怪异铭文的青铜柱环列成阵。煜煦神念向更深处探去,只感觉到了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从山底传来:“凤鸣山是一座阵法,那这里镇压着什么?”
无殇将在火渊买到的阵盘抛出,三个不同样式的阵角快速旋转,各将十颗对应属性的极品灵石灌注其中,银光如蛛网般覆盖整个凤墟,无数同样颜色的光线流向滚烫的岩浆。青铜柱上符文突然倒流,汇聚成血色漩涡,无殇十指结出逆印,粉色花瓣割裂空间,以他颈上系的白银钱币为阵眼,阴阳溯光阵瞬时发动。
凤墟中央吐出一座庞大的墓葬,两千年岁月依旧没有冲蚀去它的壮观,宛若昨天才筑。
无殇看着那血红墓碑说道:“铁煞囚魂阵的阵眼已现,我们所见的便是阵法初制之时。”
“我们把人坟刨了吗,不好吧……而且说起来,现在也太安静了吧。”煜煦又问。像是要回应他的话,凤墟凭空传来一声重重地叹息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霎时间风云突变,凤墟之上聚起阴云,可是黑云里分明透的是猩红的血色。
本来堆积成墓葬的碎石突然腾起、旋转,碎石旋转的越来越快,带起了一阵金红色的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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