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药师楚露
暮色浸染云层时，煜煦的玉舟乘着霞光，驶过大瀚界碑。怀中血鼎内，七可的魂魄泛着幽黄微光，像将熄的萤火。大瀚占据着南洲半境，接天的湖水平静无波，万吨的大船来往不绝，商贾云集，星罗棋布的岛屿上筑起无数葫芦型琉璃塔，八星盾斧旗昭示着这里归属于魔皇长女刑钟。
南洲与圣城并非坦途，中间的大漫洋绝非他这种三阶修士能随意横渡的，这也是煜煦为什么前往瀚城，在这里才能获得前往永合渡口的船票。他正在船头眺望晚雾，身后却传来一个浑厚男声：“是不是到大瀚了？水上不好辨别方向。”
煜煦回头说道：“您那是水上不好辨别方向吗？陆上你也是个路痴啊。”半月前他在玉江结识一个药师，青衫背篓，落拓不羁，自称是在玉江住了百年的本地妖，一定能带他走出被称为“水上迷宫”的八卦城，但是跟着他在八卦城转了十天才找到出口，其中多数时间是花在认路标和走回头路上了。
青衫药师却振振有词：“若非在下指错了路，我们如何能见万顷湖水激荡冲跃玉山一线天的奇景呢。”
“是啊，然后船翻了，要不是我还备着一艘霭玉小船我们都得被一线天下面的吞波鱼啃成白骨了。”煜煦没好气的道，他到底是沾了什么运气，每次出行都能遇到一个奇怪的药师。
他本打算去船市租一艘既能在玉江若水中航行的，又能进入大瀚泽的铁甲舫的。结果却误闯了黑吃黑的现场，仓皇逃出时，船头卡在芦苇荡中，水下突然探出只赤红蟒蛇，几乎一口把他那竹筏吞下。
“对不住对不住！”闷雷般的喊声震碎雨幕，青衫壮汉从湖底钻出，头顶还顶着片荷叶。赤蟒化成筷子粗细，亲昵的绕上他的手腕，变成一个沙金镯子，那壮汉粗声粗气的说道：“我在采雾血藻，这蛇定是嗅到你怀中残魂的阴气......”
还没等煜煦说话，他自来熟的爬上甲板：“阁下可是去玉江城，捎我一程，送您两枚寿元丹。”名叫楚露的药师带着一身的水坐在了煜煦身旁，从背后提上来一个巨大背篓，掀开却飘出甜腻花香。他笑着说道：“南屿人？我哪里都熟，尤其是八卦城，那地方没人引路可是真的会消失的。”煜煦看他不过结丹初期，便搭腔道：“你是玉江人吗，我打算过一线天去大瀚。”
“正好，我闺女结婚，我也去大瀚。”楚露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玲珑的青铜镜子，给他显摆道，“我们那边习俗，送镜子得贵子，这可是荣光时代的真东西。”
煜煦看他珍而重之的又收进怀里，信了他的鬼话，两人便一路向北，逆玉江而上。他倒是不像无殇那般离谱——
在玉江泛舟的一天夜里，楚露突然这样说道。“你一直在用灵石温养这缕魂魄吗。”血鼎上正放着一块极品灵石，黑色的水灵气缓缓渗入鼎中，楚露继续说着：“灵石里的灵气对于魂魄来说不好吸收，应该用修者修炼过的。”
“是吗？”煜煦狐疑的看着他，药师便抬手将自己的灵气外露，清灵的黑色灵气竟比他曾见过的七可的灵气更加纯粹。
而夜泊枯柳岸时，楚露非说听见月见草开花的声音，他拎着药锄往芦苇深处钻，回来时满身泥泞，怀里却抱着个以水织就的气泡，内里是一朵散发星辉的莲花大小的花。“你听听，是夜晚的声音。”煜煦凑过去去听，竟真的能听见纺织娘的鸣声，楚露笑着和他说道：“月见草可以将周围的声音录下来，是不是很厉害。”
煜煦笑着调侃道：“是是是，这也要带给你女儿？”楚露将水球仔细封入琉璃瓶中：“这个带给我干娘，她喜欢。”之后他继续盘坐在甲板上捣药，周身水纹凝成游鱼形状。七可的魂魄似乎格外亲近他，总在龙血鼎里追着水灵气游动的轨迹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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