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忽然嗅到浓烈的硫磺味混着莲香,烈山奇也说道:“两仪晦池就在前面了,姜道友身体还撑得住吗?”
姜雪一微微一笑,“无妨,为诸位开启两仪池的法力还是有的。”这两仪晦池乃谷中灵气积蕴千万年而形成的一处奇境,池分两半,一半黑水沸腾如墨,另一半则浓白如玉。无论是修魔修道,只需在其中浸泡一个时辰,就能凭空增长百年修为。而姜雪一身怀的灵昙仙体,是避开池中禁制最好的办法。
姜雪一也是大方,解了束腰的墨玉绦,踏入池中黑白交割之处。鸦青长发逶迤散开,沾了水光的发梢浮在太极界线上,像一笔丹青误入雪宣:“请诸位稍等,我在水下关闭禁制后诸位就可以下水了。”
“可以了。”池面忽地荡开一圈金纹,姜雪一从水下浮出,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玲珑的身材滑落水中,“你的……你衣服。”煜煦僵在原处不敢乱看,勉强将她的外衣提起来递给女子。
“好了,泡温泉啦!”李墨扑进水池,溅起无数水花,甚至扑碎了一枝将开未开的灵莲。
“哇,感觉五脏六腑都通透了!”他故意撩水泼向煜煦,“愣着干嘛,赶紧下水。”
“多谢。”姜雪一垂眸,指尖掠过水面激起涟漪,无数光点从池底升起,原是蛰伏的月见草精魄,此刻被她身上未散的破阵灵气唤醒,化作漫天流萤。
天炎扔来一壶酒:“扭捏个屁,百年的碧水酿喝了,赶紧打坐,至少也该突破结丹后期了。”酒壶在太极界上咕噜噜打转,撞碎一池星月,女子衣上暗纹流动。煜煦仰头饮尽残酒,喉结滚动咽下那句险些脱口的话,他手心悄悄展开,金色光华化作小鱼,衔走了姜雪一鬓边未坠的一点萤光。
众人在池中说笑饮酒有一个时辰,煜煦周身琉璃甲突然显现,金红灵火光被池水激发,将煜煦身周三寸燃起火焰。破朔枪残留的那一丝本真源流,加上连破三阵的修为积淀,此刻正需一场淬炼。
煜煦眉间金红纹路寸寸扩展,谒玥别光阵中的经脉灼痛,灵力透支,这些淤积的暗伤被池水化开,感应到危险的琉璃甲自行爆发,威压震得池水倒卷,露出底部密密麻麻的阵纹。众人已退到池外,煜煦必须要自己渡过这金丹淬火这一关。煜煦感到四周突然极其安静,只有经脉里奔涌灵火轰鸣,眼前也灼成赤红,破碎记忆化作实体在神海里掀起巨浪。
“流转周天,三清归元。”
池水突然沸腾如鼎,煜煦体表琉璃甲完全熔入肌肤,照出底下的骨骼,丹火沿着骨脉游走,最终将金丹再度淬炼。
灰黑色的明寒魔火在他头上突现,煜煦瞬间睁眼,火焰重新回到丹田,他抬手轻触池面,两仪池水重归平静。此次升阶,不光是修为有所增长,对真琉璃甲的掌控也更进一步,这件未完成的蛮荒古宝正随着煜煦的成长一步步淬炼完整。如今金丹再淬一层,煜煦的修为终于进入结丹后期。
“恭喜。”姜雪一笑道。
待煜煦打坐调息一日后,几人便踏上了最后一段旅程,“再有几个时辰就到了,多谢诸位相助。”烈山奇拱手道谢,也提前将报酬兑现,人情牌上天炎的名字消失,寸许石牌严实合缝的没入封主玺。至于答应姜仙子的壶天石烈山奇也交付了,只是李文李墨两兄弟还需要在谷中多留几日,为锦绣楼主采集食材。
看着烈山奇的遁光消失在山谷之中,李文问道:“你们是为了护送烈山奇到烈山族密地才入魂殊山的吗?”
“烈山一族虽为上古神裔,但自冥族灭后未曾出过飞仙境以上的大修士,他们是如何在这魂殊山中修筑秘境的。既然修筑秘境,为什么还需要与人合力破阵才能走到这苍林?”
“难不成这老小子还有什么阴谋,不至于吧。”煜煦只能这样说道,“要不跟上去看看?”
“我倒也想看看冥族故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姜雪一突然出声道。
等到他们过了苍林,达到了山谷最深处时已经不见了烈山奇踪影。这是煜煦见过的最密集的村落,上万间颜色各异的木屋摞在山脚、山腰、山顶,更稀奇的是残阳斜照时,山谷浮起万千流霞。
“等等,你们没发现——这谷里怎么有太阳?”煜煦突然钉住脚,向上指去。冥界是没有太阳的,只有阴晴圆缺的月亮。
李墨哀嚎道:“不会又进了什么阵法吧,不是吧,我累了。”
李文却火上浇油:“而且自从走过苍林,凤前辈就没再出现过了。”
煜煦将凤鸣天宇拿在手上,手中灵光一闪,却丝毫感应不到天炎和他的虚室存在。李希仁眯起眼睛看向那太阳,眼中星光流转:“太阳也是真实的太阳,我们似乎走到了另一处空间,四处找找看,有没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的线索。”
煜煦在满山的废墟中穿来穿去,金红遁光晃得人眼花缭乱。冥族人的这些房子里基本都是些腐朽的无法使用的生活用品,唯一特殊的东西就是那悬于断梁残柱之间半透明的绸缎一般的东西,煜煦伸手去碰,缎上流转的光芒簌簌抖落。
“这应该是冥族人兵解后留下的所谓‘珀光锦’的东西,我在拍卖行见过,据说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
姜雪驻足于一幅垂落的珀光锦前。那绸缎泛着烟青色,隐约透出个抚琴女子的轮廓。李文的前世是个书生,煜煦面前那绸缎上却是上一次融魂入凡间的情形。
李墨挑开最轻盈的月白色珀光锦。锦中无梦无劫,“你没有前世。”姜雪一道,李墨不信邪的往那魂纱里探了探,那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哥哥李文适时安慰道:“没关系,也许你只是一个初生魂呢。”
煜煦也曾在往生门里看到,有些由魂碎偶然拼成的魂魄也能转世成人,他嬉笑着道:“初生魂不一定,初生也许是。”
“我是谁?”这么深奥的问题不适合我,李墨心里这样想到,可没有来处这件事依然使他抓心挠肝的想。
除了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以外,他们一无所获,煜煦道:“那就打道回府吧,别管这里有什么,没有天炎在我耳边唠叨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众人原路折返不过半炷香,却发现早该出现的两仪池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古银杏,当第三次走到苍林中央那棵合抱大树下的时候,李墨有点慌了:“不是吧不是吧,这鬼打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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