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钢城绞肉机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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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城绞肉机

刺耳的警报撕裂要塞死寂的空气,像濒死巨兽最后一声哀鸣。李默倚在锈迹斑斑的蒸汽管道旁,后腰嵌入的陶俑碎片随心跳传来阵阵钝痛,混杂着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劣质燃油和若有若无的尸腐甜腥气,直冲脑门。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腿上早已凝固成黑痂的血泥,眼前是“磐石III号”那庞大冰冷的钢铁围城。

城墙如同锈蚀的巨大断爪插入灰霾天空,墙体遍布油污与暗红铁锈混合的粘稠痂壳,不断渗出黄绿的脓水。城外,目力所及的灰黑泥沼平原尽头,一道沉闷如闷雷的起伏潮线正在迫近——无数蠕动着的干瘪残肢汇成的尸潮。它们沉默地涌向要塞,所过之处掀起灰黑色的尘埃泥浪。更远处,那座由白骨与废弃载具堆积的移动尸骸王座上,披着暗红斗篷的身影一动不动,两点幽绿的磷火穿透弥漫的沙尘,冰冷地锁定着要塞核心闸门,如同标枪钉死猎物咽喉。

绝望如同实质的冰水,顺着城墙冰冷的钢骨漫溢。墙垛后,操持着几门老旧弩炮的士兵手指僵直,汗水顺着脏污的颧骨滑落,砸在布满铜绿的发射机上。一名年轻的卫兵死死攥着破甲刀,骨节发白,身体无法抑制地微颤,眼神空洞地盯着下方缓缓压来的灰色死亡线。高墙上稀疏的几盏探照灯光柱有气无力地扫过墙外尸潮,光芒被浓稠的灰雾吞噬得只剩模糊轮廓。空气沉重得如同灌铅,每一次喘息都像是从坟墓里挤出的叹息。尸海面前,人类的抵抗仿佛风中烛火。

李默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角,舌尖尝到一丝铁锈般的微腥。那根属于亡命赌徒的神经却在剧痛和重压下愈发绷紧。他蜷在阴影里的左手手指微微一动,一点暗褐色的粉末从指缝中悄然飘出——那是之前陶俑核心深处刮下的、残留着细微规则扰动波动的污秽碎屑——无声无息地溶入要塞空气中弥漫的绝望气息里。

无声的指令发出。

“叮——”

仿佛在所有人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一根绝对冰冷的金属琴弦被狠狠拨动!尖锐的电子合成音没有丝毫征兆,骤然炸响!穿透警报的嘶鸣,穿透尸潮沉闷的压迫,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无情圣裁!

【检测到“磐石III号”终极生存威胁!】

【最高安全协议“方舟”强制启动!】

【生存点数系统V2.0——激活!载入中…】

嗡!

所有人视野强制偏移,视网膜一角被强行染上一层幽蓝微光,冰冷的UI界面瞬间构筑成型:

【幸存者识别码:(动态生成中…GX-7142)】

【生存点数:0】

【初始救赎点发放:10点】

【装备槽位/生命体征】

【任务日志/死亡倒计时(核心防护强度同步显示:58%)】

【核心任务:“钢闸”守卫战】

【任务目标:击退威胁,保卫“磐石III号”核心!】

【点数获取规则(强制显示):

?污染体击杀:基础1点(感染犬)~1000点(突变体首领)。击杀贡献实时计算。

?战略价值行动:修复A-17区破损护壁——团队贡献 300%收益!每完成1%修复进度=10点!

?小队增益:击杀榜即时小队前三,团队获取点数额外 30%/20%/10%!

?污染残骸编码(稀有):击杀特定精英污染体可获“资源兑换码”,系统评估可兑换生存包(饮用水3L/高热军粮棒x5)或转换——1枚编码=10000点!

?轮盘裁决:每60分钟“清理”一次冗余负载!存活点数排名末端1%个体——强制回收!当前清算倒计时:59分58秒…57秒…】

【警告:核心闸门防御区(A-17)损伤度79%!该节点沦陷将导致整体防护归零!】

【防护归零——全员抹杀执行!】

冰冷的字符与毫无波澜的电子合成音如同钢针扎进大脑皮层!整个要塞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那些握着武器的手不再颤抖,取而代之的是骤然瞪大的眼球在疯狂地扫视视网膜角落的蓝色面板!绝望的灰色眼眸里瞬间燃起了某种更为疯狂的东西——

水!食物!点数!排名!生存箱!

一名靠在A-17区域断壁后、瘦得几乎脱形的弩炮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修复A-17护壁 300%收益】的字样,又猛地瞥向旁边几个正用沙袋和合金板紧急填补被流弹击穿缺口的后勤杂兵。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类似野兽的咕哝,枯枝般的手指猛地调转那锈蚀的炮口!

“别挡老子的路——!”嘶哑的咆哮混合着劣质机炮撕裂帆布般的爆鸣!

砰!砰!砰!

足有手臂粗细的劣质合金弩箭狠狠钻进人群!血浆混着碎肉泼在布满污垢的残破闸门上,染红了那块标示着“A-17”的金属牌!几个正在工作的杂兵如同被重锤砸中的木偶,瞬间炸开!

“冲进去!抢位置!300%是我们的!”一名提着断角消防斧、脸上涂着厚重油彩的黑市佣兵被这血腥的“宣言”彻底点燃!他咆哮着踩着血泊与碎尸冲向豁口!身后,数十个同样被那鲜红跳动的300%刺激得失去理智的幸存者,如同闻到血腥的鬣狗,吼叫着扑了上去!

闸门区域瞬间成为地狱!刚才还在并肩对抗死亡威胁的“同伴”,在“点数”和“抹杀排位”的刺激下彻底疯狂!枪声取代了警报!钢铁的碰撞和骨肉撕裂的闷响成了主旋律!铁棍砸碎颅骨!豁口的砍刀割开喉咙!为了争夺一个能够“赚点”的位置,为了清除“占坑”的障碍!刀锋与子弹毫不犹豫地指向所有挡在积分获取路径上的同类!

“闪开!别抢老子的A-17!”

“弄死这拖后腿的!”

“快!打那只大的!1000点!”

疯狂的嘶吼充斥着整个区域。绝望?早已被点数系统那赤裸裸的诱惑与淘汰机制冲击得粉碎。人性在生存权限和即时奖励的双重驱动下彻底瓦解。恐惧转化成更直接的暴虐!内斗的效率远比抵抗外部尸潮来得“痛快”!点数面板上数字每一次令人心悸的跳动,都成了最强大的肾上腺素!每个人都在疯狂计算、攀比、倾轧,绞肉机般高效地自我消耗!

墙外,那沉默的灰色潮线依旧缓缓推进,距离被撕开的巨大闸门越来越近。尸骸王座上,两点幽绿的磷火无声地燃动,仿佛在评估这城内的混乱烈度。

李默翻身跃上一座架设在废弃仓库顶层的生锈起重机横梁。脚下是沸腾的绞肉场。他摸出半块刚从某个后背挨了黑枪的尸体上搜刮来的、硬得像石头的压缩饼干,面无表情地送进嘴里,咀嚼着满嘴的粉尘和麦腥。一边咀嚼,一边盯着视网膜上强行植入的那个蓝色面板。

面板核心位置几个微小字体在角落里高速刷过:

【幸存者人数:90214…90173…89992…(持续下降)】

【恐慌转化率:93.8%…94.7%…95.3%…(稳定上升)】

【绝望力场熵值:峰值波动35%…38%…41%…(快速攀升)】

【同族相残贡献点数:897…1054…1367…(指数飙升)】

【总活性能量池完成度:15.2%…17.1%…18.9%…(采集加速中)】

【首轮清理清算倒计时:0分03秒】

当面板上猩红的【倒计时归零】骤然跳现!

滴——!

尖锐、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所有幸存者颅内响起:

【第一轮“清理”开始!执行序列判定…】

【当前要塞存活总人数:88235。末位1%序列编码确认——882人。】

所有人的蓝色面板上,自己的识别码瞬间被单独框出!一串极长的、唯一的身份编码末尾那几组数字被强行放大、高亮!

“不——!我是尾号GX-4415!不要!!”一个刚从豁口处抢到位置、脸上还沾着别人脑浆的壮汉惊恐万分地盯着自己面板上被标记为“抹杀”的几个尾数,魂飞魄散地嘶吼。话音未落,他如同被抽掉了脊椎,浑身力气瞬间泄尽,眼球猛地爆凸,瞳孔剧烈涣散,身体软泥般从城垛豁口处一头栽下,消失在下方疯狂踩踏内斗的人群中!

同样的一幕在要塞各处角落悄然上演!通道里、掩体中、甚至在争抢物资的仓库深处,凡编码尾数被点中的个体,如同被无形的拔掉了生命插头,悄无声息地瘫软倒地,口鼻瞬间涌出混浊的涎水。他们没死于尸潮,没死于内斗,被一股绝对规则的力量直接从存在意义上“回收”了。

【清理完成。生存竞赛第二轮——激活!】

【清算倒计时重置:60:00】

系统声音冰冷依旧。短暂的死寂后,是海啸般爆发的极致疯狂!

“点数!排名!生存箱!下一个60分钟!”

刚刚目睹抹杀的恐惧被更深的贪婪与求生欲覆盖!为了不被下一轮抹除,无数幸存者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他们不仅将枪口刀锋指向活人竞争者,甚至直接扑向那些刚刚被“清理”后瘫倒还温热的尸体!系统只回收了生命权,那些尚未消失的“躯壳”本身,似乎也成了某种可以利用的“资源”?

“他是我的!”一个面目狰狞的瘦削男人扑在一具新鲜的“回收体”上,双手疯狂地在那瘫软的身体上摸索,似乎在寻找某种代表击杀数的“凭证”。

“滚开!这杂鱼是我先盯上的!”另一人一脚踹开他,抓起那失去生命气息头颅狠狠砸向旁边的铁板,试图获得某些微乎其微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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