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皇子，和各大臣，谁身边没有一伙人。
这一伙人只认主人而不认朝廷，拿的也只是主人的粮食。
他们唯主人马首是瞻，这是生出党派的温床。
就是朱樉和朱棣身边起码就有几百人，这几百人不归朝廷管，朝廷也无法控制，如果日后发展，那就是一个朋党。
风无影的学说虽然是点到为止，不能说深说透，老朱是聪明人，自然领会到。
从老朱投向朱棣那眼神，就已经说得非常透彻了。
朱棣不免内心生寒气，在这方面他可能比任何皇子都有能力。
他老丈人是徐达将军，如果结成朋党那将是灾难。
朱棣几乎吓得后退了一步。
朱标看在眼中，知道这个弟弟是给吓的，却没有去安慰。
这与他平时对弟弟的疼爱相去甚远。
“人心莫测！好个人心莫测！”
老朱连说两句人心莫测，可见他对这句话的领会程度已经悟道了。
这句话平时也能听到，但放到现在这个语境里，不可同日而语，就是另外一个境界。
谁不想当皇帝，傻子都想。
所以，这个语境可以举一反三，想到更多的地方。
朱标更是想得有点多，他和老朱可说是两个人一颗心。
现在，谁心里都有点尾巴，都没说出来而已，这是种子。
朱樉和朱棣自然惶恐，对风无影更是暗自咬牙切齿，这是分化自己和父皇和大哥的关系。
果然是妖言惑众。
现在……
很多事说出来，就没什么大不了，如果没办法说的，就是大事。
因为说不明白。
每个朝代都是死于党争，这话让老朱肝儿颤，也有深有体会。
只有制度能避开这个陷井，这个话就不知道他悟到了什么境界。
气氛有点尴尬，还是朱标打了圆场，把话题叉了开去。
“先生大道，果然深奥，听说先生在文华殿喜欢讲算学，这又是其中一经？”
风无影道：“算学，横惯十经，是所有的基础。”
“他的实用性强过所有经，简单而明了，可以推演一切后事。”
众人一惊！
推演听说过推背图，却没听说过算术也能推演。
算术自古就有，可没人说它还有这个用途。
风无影朗声道：“就拿皇上如今的皇室成员来推算……”
“如今皇上有皇子二十一人。不算太子，即朝廷有二十个皇子需要百姓供养，按皇上制定宗族供养俸禄，每个皇子岁支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
这怎么算起开支帐了？
朱棣觉得这越来越不像话了，如不是父皇在镇着，哪里容得他胡说八道。
皇子开支，是一个外臣胡说的吗。
可连朱标也在默认，自己也不好打断。
风无影继续道：“除了皇子还有各位公主附马府中，及郡王，初略一算，如今皇上宗室有男女五十余人。这个数字再过几年就得番一番。”
“按一个皇子生子十人，下一代，十人就是百人，再过十年，就是千人。”
“如此推算，只过二十年，皇室宗亲将达到三十余万。”
“每人要俸禄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这数字细细一算……”
老朱的脸瞬间绿了。
这用算吗？
整个大明也支撑不起啊，就是把天下税银全部用于皇室也不够了。
这中间虽然风无影说得有点过，比如他都是按一个皇子的俸禄来算的，那就是减半，也是一个朝廷负担不起的。
只要稍懂算术，就知道，朱家只要再发展几年，宗室人口就是几万人不成问题。
老朱自己就有几十个儿子。
几十个的下一代就是几百个。
这听起来确实吓人。
这种问题其实前朝也有，可是他们没像老朱一样，明着下旨由朝廷来供养所有皇室成员，并封赏。
而元朝就不同了，什么皇室成员，没有职位统统和普通人差不多。
“按大明岁入一千五百万，皇上，这能养几个宗亲？”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这样下去，朝廷真的养不起。
朱樉怒道：“哪里来的妖人，难道前朝没有宗亲要养，怎么到了我大明却是养不起了？”
“这分明是离间皇室宗亲，罪不容恕，父皇，这等妖人绝对不能留。”
朱棣喝道：“一派胡说八道，堂堂大明，有亿万百姓，我朱家给他们安居乐业，供养皇室是自古以来的定例，哪由得你来置喙。”
这些人都是不当家的，当然也没去推算真的会有什么后果。
风无影早已有数在心，事实上，明朝的灭亡除了党争就是国库空虚，皇室供养是其中一个原因。
当然，国库空虚主要还是党争造成的，但这个原因也不能小看。
“来人！”
一个太监上前，朱标喝道：“去找个算盘。”
算盘？
太监有点懵，可也得去找。
这东西在皇宫可不多见，御膳房可能有。
老朱明白太子，是上了心了，是要好好算这笔帐，他当家自然知道柴米油盐贵。
老朱深深皱上龙眉，没有算也知道，这事确实是个大问题。
风无影说的皇室宗亲可能达到数十万，在几十年内确实是有可能。
历史事实上，在万历二十三年时，宗室人口就已经达到十五点七万人，到了崇祯帝时就多达三十三万，大明终于顶不住了。
这还不算宗亲附带人口，毕竟一个男人，带上老婆孩子，妾及老婆的亲人、妾的亲人，一个人其实就是数十人。
明清时期，允许娶妾，可真正有几个人娶得起，民间常见的事，就是娶了妾，妾的娘家基本上都会住过来。
亲生亲，娘生娘，乱七八糟的，全部由百姓承担。
老朱摆了摆手：“咱看也不必算了，找什么算盘，这事不明摆着的吗！”
“咱看着，你们这些做儿子的，谁家里没个百八十人口，谁养啊？”
“风学士说得对，这样下去，朝廷平白无故要养着几十万人，这绝不是虚的。”
老朱过来人，非常明白。
旁边听得朱樉和朱棣，有点打摆子，看来风声不好了。
老朱道：“早晚朝廷会给你们这些人吃光败光，还要你们不生事。”
“这算术算得好啊，把人算明白了，帐也清楚了。”
“老大！”
“父皇！”
“家是你在当，你看着怎么办吧。”
朱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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