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铁锈味的血腥气灌进领口，林小满的军靴碾过地上未干的血渍，在临时指挥所的木桌上重重敲了两下。
煤油灯的光映得她眼底发亮，都过来。
围坐在草垫上的士兵们立刻直起腰。
希丝特莉亚刚给最后一个伤员扎好绷带，指尖还沾着药粉；艾伦攥着立体机动装置的握把，指节发白——方才为了掩护平民撤退，他的左臂被巨人指甲划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正渗着血。
程野的消息，半小时后会有武装势力从东南谷口杀进来。林小满抽出地图，用短刀刀尖点在山谷褶皱处，超大型巨人还在三公里外晃悠，保罗的手伸到咱们粮库里了——她突然抬眼，精准锁住人群边缘那个缩着肩膀的灰发士兵，而咱们现在只有八十个能拿武器的活人。
指挥所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保罗的喉结猛地滚动，指尖无意识抠进裤缝，那里鼓鼓囊囊塞着半块通讯石——那是能和外界联络的违禁品，他今早趁皮克调试仪器时顺的。
利威尔。林小满转向始终靠墙沉默的黑发男人，他的清洁手套沾着巨人黏液，却仍保持着惯常的挺拔，谷口两侧有断崖，你带十五个机动兵埋伏在石缝里。
他们的装备再精良，也扛不住立体机动装置从头顶砸炸药。
利威尔垂眸瞥了眼腰间挂着的炸药包，唇角扯出抹冷嗤：倒是能活动筋骨。
艾伦、索菲亚。林小满又指向两个新兵，艾伦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带二十个新兵绕到西边灌木林，等敌人进谷就从侧面冲。
记住，别恋战，砍马腿、断后队——他们要抢物资，运输队比战斗队金贵。
是！艾伦攥紧刀柄，伤口的血滴在地图上，晕开朵小红花。
索菲亚用力点头，她方才为救平民被弹片划了脸，此刻结痂的伤口随着表情裂开，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希丝特莉亚，你和皮克守医疗区。林小满放软声音，把能移动的伤员都塞进地窖，药品按止血、镇痛、抗感染分三层码——我要你闭着眼都能摸到吗啡。
明白。希丝特莉亚解下染血的围裙，露出里面藏着的匕首，我还能帮皮克姑娘递扳手。
最后，林小满的目光扫过众人，停在角落的保罗身上：剩下的人跟我守粮库。
保罗，你负责检查粮袋封口——别让老鼠偷了咱们的军粮。
保罗的额头瞬间冒出汗珠，慌忙低头应是。
他没注意到林小满转身时，披风下的微型摄像头闪了下幽蓝的光——苏夜特意调的只有叛徒才看得见的警示模式。
暮色像泼翻的墨汁漫上来时，谷口传来马嘶。
杰克的黑马踏碎最后一缕晚霞，身后跟着五十个端着火枪的手下。
他勒住缰绳，望着两侧刀削般的断崖眯起眼：这鬼地方，连个掩体都没有——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破空声。
利威尔踩着立体机动装置从右侧断崖俯冲而下，炸药包擦着杰克的帽檐砸进马队。
爆炸声中，三匹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掀翻背上的骑手。
左侧石缝里的士兵同时射出火箭，点燃了堆在谷口的干草——那是林小满今早让新兵们趁巨人巡逻时搬来的，表面铺着碎石，底下全是浸了松油的干柴。
敌袭！汤姆举枪射击，子弹擦过利威尔的耳尖。
利威尔反手甩出两把短刀，精准钉住两个举着火枪的士兵手腕。
他落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清洁手套捏得咔咔响：垃圾。
谷口顿时乱作一团。
杰克的马被惊得原地转圈，他抽出腰间的左轮连开三枪，却只打碎了块石头。
艾伦和索菲亚的队伍从西边灌木林杀出来，新兵们举着砍马刀专挑马腿招呼——林小满教过他们，没了战马，武装分子的火枪就是烧火棍。
林小满蹲在粮库顶楼的干草堆里，望远镜贴着眼睛。
她看见保罗猫着腰溜到粮库后墙，手忙脚乱地往石头缝里塞什么——正是那块通讯石。
微型摄像头的红光在她掌心闪烁，苏夜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炸响：姐！
那孙子发的消息我截到了，坐标是粮库地下第三排粮袋！
林小满摸出腰间的信号弹，对着天空就是一发。
保罗！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你藏在粮袋底下的，是杰克给的黄金，还是咱们士兵的命？
保罗猛地转身，通讯石啪嗒掉在地上。
他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突然疯了似的冲向粮库：你们不会明白！
我妹妹在他们手里——
住嘴！索菲亚从暗处扑出来，用刀柄砸中他后颈。
保罗哼都没哼一声就瘫软在地，索菲亚扯下他的腰带捆人，发梢还沾着方才战斗时溅的血，我妹妹也在墙里埋着，但我没卖队友！
第一波进攻只持续了一刻钟。
杰克的队伍退到谷外一里地扎营，篝火映得他们的脸像群恶鬼。
汤姆踢飞块石头，火星溅到杰克的军靴上：老大，这伙人有点邪乎——连新兵都知道专砍马腿。
杰克摸着被炸药掀飞的帽檐，目光扫过谷口还在冒烟的干草堆。
他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泛着幽蓝光泽的液体，明天天亮，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麻烦。
林小满蹲在粮库地窖里，看着士兵们从第三排粮袋下挖出五箱黄金。
保罗缩在墙角发抖，希丝特莉亚正给他包扎被索菲亚砸伤的脑袋：只是晕了，没大碍。
姐，超大型巨人动了。程野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它往山谷方向走了，速度比之前快三倍。
林小满抬头，透过地窖通风口看见夜空里浮着团黑影——那是超大型巨人的轮廓，月光照在它裸露的后颈上，泛着冷白的光。
她摸了摸短刀上的破局二字，温度透过掌心直窜到心口。
远处传来杰克营地的笑声，混着超大型巨人踩碎岩石的轰鸣。
这一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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