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的雾气在傍晚时分愈发浓重，林小满摸了摸后颈发烫的碎片，指尖在战术腰带上轻轻叩了两下。
方才和戈隆搏斗时溅在作战服上的酸液正滋滋冒气，她闻到布料烧焦的糊味，余光瞥见程野绷紧的后背——这位退伍特种兵的肩线像把拉开的弓，始终挡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
前面有动静。江离突然压低声音。
他的刀尖还滴着怪物的绿血，在雾里拉出一道暗红的线。
林小满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雾气里隐约露出半截木屋的轮廓。
朽烂的木门半挂在门框上，门楣处褪色的木牌歪着，勉强能辨认出伐木站三个字。
更蹊跷的是，门廊下站着个穿白裙的少女，发梢沾着露水，正垂眼盯着他们的方向。
你们闯入了不该来的地方。少女的声音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轻得几乎被风声卷走。
她抬起头时，林小满呼吸一滞——那双眼瞳是罕见的浅灰色，像两块浸在晨雾里的水晶，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危险。
程野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战术刀上，江离的刀尖微微抬起。
林小满却往前迈了半步，挡住两人的视线：你是这片区域的幸存者？
最后一个。少女的手指绞着裙角，三天前山崩的时候，其他人都...我梦见过这场灾难。她忽然抬眼直视林小满，也梦见过你们。
林小满后颈的碎片又烫了几分。
她想起三天前幻影旅团那女人的话，喉咙发紧：梦见什么？
博士的新武器。少女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你们会被困在钢铁牢笼里，那些机械守卫的齿轮会碾碎你们的骨头——除非
除非怎样？苏夜突然从队伍最后挤过来，嚼着泡泡糖的声音在雾里格外响。
这姑娘今天没穿常日的破洞卫衣，套着件偷来的战术背心，发梢挑染的蓝毛被汗黏在额角，小预言家，你该不会想说除非带上我吧？
少女的睫毛颤了颤：我可以帮你们避开最致命的陷阱。她伸手从裙底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图，展开时林小满瞥见上面用红笔圈了七八个叉，博士的临时基地在废弃工厂，实验室在地下三层，通风管道里有激光网，配电房的密码是...2079。
苏夜的瞳孔缩了缩。
她昨晚黑进副本终端时，确实在废弃工厂的旧档案里见过这个密码，只是没来得及破解。
林小满不动声色地用脚尖碰了碰她的鞋跟，苏夜立刻掏出手机假装看时间，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打——她在给林小满发消息：**她说的实验室坐标和我定位的吻合，通风管道数据也对**。
行啊。林小满突然笑了，伸手扯了扯少女的发绳，那就跟着吧。
要是敢耍花样...她指了指程野，这位哥哥的刀，削过幻影旅团团员的耳朵。
少女抿了抿唇，却没躲。
她转身带路时，林小满注意到她白裙下露出的脚踝——有一圈淡紫色的淤青，像是被什么金属环勒出来的。
废弃工厂的铁门锈得厉害，程野徒手掰断门闩时，门轴发出垂死的尖叫。
工厂内部比想象中更整洁：地面扫得一尘不染，墙上的监控摄像头还亮着小红点，连流水线的齿轮都涂着新鲜的润滑油。
苏夜蹲在控制台前，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底发亮：这系统用的是五年前的老版本，防火墙跟纸糊的似的...她突然顿住，抬头看向林小满，不对，有人故意留了后门。
是我。走在最前面的少女突然开口。
她站在通往地下的楼梯口，回头时发梢扫过墙面，博士怕我跑，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
但他不知道，我能梦见他设的每道锁。
林小满摸了摸后颈，碎片的热度已经快烧穿作战服。
她冲程野点头，男人立刻挡在楼梯口，江离则退到队伍最后。
四人顺着楼梯往下，越走越冷，墙壁上的霉斑逐渐变成诡异的暗紫色，像某种生物的血管。
到了。少女停在地下三层的铁门前。
门中央嵌着块电子屏，红色数字正在倒数：**00:02:30**。
苏夜刚要动手，少女已经按上屏幕。
她的指尖在密码区快速点了七下，数字突然归零，铁门轰然打开。
林小满刚跨进去，后颈的碎片猛地刺痛——她几乎是本能地拽着少女往旁边扑，下一秒，头顶的通风口喷出密集的钢针，扎在刚才站的位置，发出暴雨打铁皮的声响。
谢了。林小满压着少女的肩膀起身，瞥见她苍白的脸，你梦见这陷阱了？
梦见过三次。少女的声音有些发颤，第一次你们全死了，第二次程先生替你挡了针，第三次...第三次我拉了你。
警报声就是这时响起的。
刺耳的蜂鸣声里，天花板的扩音器突然传出电流杂音，接着是道沙哑的男声：欢迎光临我的试验场，希望你们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整面墙突然像活过来的金属兽，裂开无数道缝隙，机械守卫从中蜂拥而出。
它们的外壳泛着冷光，关节处转动的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最前面那台的枪管正对着林小满的心脏。
程哥！林小满大吼一声。
程野的战术刀已经出鞘，刀光掠过最近的机械守卫脖颈，金属断裂的脆响混着火花四溅。
江离的匕首扎进另一台的眼睛，反手一拧，整个头部零件哗啦啦掉了一地。
苏夜蹲在控制台后，键盘敲得噼啪响：这些破铜烂铁的系统我黑了！
但...操，有备用电源！
林小满抽出腰间的电击棍，转身时瞥见少女正往终端机跑。
她的白裙被机械守卫的子弹划破，露出腰侧一道新伤，但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比苏夜还快。啪的一声，工厂所有灯光骤然熄灭。
黑暗里，林小满听见齿轮转动的声音突然变缓，程野的刀砍中金属的闷响近在咫尺。
现在，轮到我们反击了。少女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灯光重新亮起时，机械守卫的动作明显滞涩了。
但屏幕上突然弹出博士的全息影像：他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勾着笑，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银色装置，表面布满林小满熟悉的咒文——和戈隆鳞甲上的，和她战术腰带里的徽章，一模一样。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博士的影像随着电流扭曲，这是用命运碎片做的核心，能改写整个副本的规则。
而你们...他的目光突然穿透屏幕，锁定林小满，正好是最好的试验品。
影像滋啦一声消失。
林小满盯着博士消失前的画面，后颈的碎片烫得她几乎要咬碎牙。
这时，她听见机械守卫的齿轮声突然变得整齐——所有枪管同时转向了他们。
小满！程野的刀砍飞两台扑过来的守卫，血珠溅在她脸上，后面！
林小满转身，看见成排的机械守卫正从四面八方逼近，它们的眼睛亮起红光，像无数只盯着猎物的野兽。
在它们身后，少女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浅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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