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如同漫长的煎熬。白不凡坐在教室后排的角落,指尖无意识地在课桌下轻轻摩挲着那个装着【潜行软胶鞋垫】的包装袋,内心却早已飞到了数小时之后、那个危机四伏的学生会办公室。
每一次老师的点名,每一次同学无意的目光扫过,甚至窗外偶尔掠过的飞鸟影子,都会让他心脏骤然一紧,下意识地运转「场控」扫描四周,确认那道冰冷偏执的视线是否再次降临。
影山栞如同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即便在他感知不到她具体存在的时候,那种被窥视、被审视的感觉,也如同潮湿的苔藓般,悄无声息地在他心底蔓延滋生,带来挥之不去的寒意。
而背包最深处,那个被「场控」能量屏障层层包裹的“寄宿灵魂的玩偶”,依旧持续不断地散发着微弱却又令人作呕的负面精神波动。那是一种混合了哀怨、恐惧、以及某种……对血肉生灵的冰冷渴望的气息,如同最阴险的毒素,缓慢却又坚定地侵蚀着他的精神屏障和他本就不堪重负的理智。
【警告:宿主持续受到‘回执’负面精神影响,理智值-1.5%。屏障能量消耗加速。建议尽快完成任务,或消耗积分购买更强效的精神防护道具。】
白不凡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和隐隐传来的、仿佛源自玩偶本身的低沉呜咽(或许只是他的幻听?),将目光再次投向虚拟面板上的时间。
十一点五十分。
距离行动窗口(12:45-13:15)还有一个小时不到。但他必须提前行动,在午餐人流最高峰、也是防御最可能松懈的时刻,潜入行政楼。
他将那对柔软、近乎无感的【潜行软胶鞋垫】塞入鞋中,又将那个小巧的、如同纽扣电池般的【一次性微型感知干扰器】和那片包装简陋的【精神稳定含片】放入贴身口袋。
含片暂时不能吃,副作用太大,只能留作最后关头的应急手段。干扰器则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
深吸一口气,白不凡如同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混在涌向食堂的人流中,离开了教学楼。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夜行者】词条的效果让他能更好地融入人群,降低自身的存在感。LV2的「场控」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半径二十米的范围内,每一个学生的脚步声、交谈声、能量波动(虽然大多微弱且无害)、甚至目光的焦点,都如同无数细碎的数据流汇入他的脑海。
他刻意避开了第二食堂的方向,绕了一个圈子,朝着位于校园另一侧、显得更加肃穆安静的行政楼走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种属于权力机构的、秩序井然却又带着一丝冰冷压抑的氛围就越发明显。来往的学生明显减少,大多是穿着笔挺制服的学生会干部或行色匆匆的教职工。
白不凡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知道,从踏入这栋大楼开始,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根据之前的情报和「场控」的扫描,绕到了大楼侧后方一个相对偏僻的入口。这里通常是后勤人员进出的地方,监控相对较少,人流量也最低。
他像一条滑溜的鱼,趁着两个清洁工推着清洁车经过、挡住门禁保安视线的瞬间,发动【夜行者】的隐匿效果,悄无声息地闪身进入了大楼内部。
楼内光线明亮,地面光洁如新,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与旧教学楼的阴森腐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也正因为这份整洁和安静,任何一点异常的响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白不凡立刻贴着墙壁阴影,将「场控」感知提升到极限,仔细扫描着通往三楼的路径。楼梯间人少,但有监控。电梯?更危险,容易遇到人,而且内部空间狭窄,一旦被堵住就无处可逃。
他最终选择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利用楼梯间的视觉死角和学生上下楼的短暂空隙,分段向上潜行。
每一次移动,他都将【夜行者】和【潜行软胶鞋垫】的效果发挥到极致,脚步落地轻若狸猫,呼吸也调整到最微弱的状态。同时,「场控」不断扫描着周围,确认没有意外的目光或能量探测。
这个过程紧张得让他手心冒汗。口袋里那个玩偶散发出的寒意,仿佛也随着他的紧张而愈发刺骨。
终于,他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三楼。学生会办公室所在的走廊比楼下更加安静,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威严。
他没有立刻靠近办公室,而是先潜入到了走廊尽头那个堆满杂物的清洁工具间。这里是他的第一个中转站。
他藏在一人高的清洁车后面,再次用「场控」扫描学生会办公室门口及内部的情况。
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里面能感知到大约三到四个微弱的能量信号,应该是留守的学生会成员。
而那个通往内部隔间的门……是关着的。
时间,十二点三十五分。
距离最佳行动窗口还有十分钟。
白不凡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调整呼吸,平复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他能感觉到额角的冷汗正在滑落。
等待,往往比行动本身更令人煎熬。
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听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口袋里的玩偶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紧张,那股冰冷的、哀怨的负面精神波动愈发活跃,如同无数细小的针,不断刺探着他的精神屏障。
他强忍着不去理会,将全部精神力都集中在「场控」的感知上。
十二点四十分……办公室里似乎有人离开了。
十二点四十五分……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能量信号了,其中一个……很冰冷,很熟悉!是冰室澪!另一个信号比较微弱,似乎是她的副手?
白不凡的心脏骤然一紧!她果然还在!而且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计划……似乎出现了偏差?情报预测她会在12:45到13:15之间短暂休息并处理文件,但现在她还在和副手交谈?
不,等等……
他通过链接盆栽“听”到的声音判断,冰室澪似乎正在向副手交代着什么事情,语气依旧冰冷,但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恍惚?
“……下午的会议记录,你整理好后直接发给各部门……场地申请那边,驳回重做……理由我已经标注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飘,似乎注意力并不完全集中。
“好的,会长。”副手恭敬地应道。
“你先出去吧,我需要……休息一下。”冰室澪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倦意。
“是,会长。”副手似乎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但最终还是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并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冰室澪一个人了!
白不凡的精神瞬间绷紧!机会!
但他没有立刻行动。他需要等待冰室澪进入那个独立隔间。
他“听”到冰室澪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然后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疲惫的叹息。接着,他感知到她朝着内部隔间的方向走去。
木门被推开,然后轻轻关上。
隔间里,冰室澪的能量信号稳定了下来,似乎……真的只是想独自休息一下?
白不凡知道,这是他潜入隔间的最佳时机!
他立刻从清洁工具间闪身而出,【夜行者】和软胶鞋垫让他落地无声。他贴着墙壁阴影,如同鬼魅般快速移动到隔间的门外。
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发动了「场控」的“感官链接”,试图链接门缝或者钥匙孔,窥探内部的情况。
【消耗积分4点。「场控LV2」发动……感官链接(门缝)……链接建立……】
视野瞬间变得狭窄而模糊。他“看”到隔间内部光线柔和,布置简洁,有一张看起来很舒适的单人沙发,一个小巧的书柜,以及……靠墙的那排银灰色储物柜。
而冰室澪,正背对着门,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双手抱着膝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她的肩膀……似乎在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在……哭?还是在……抵抗着什么?
白不凡的心脏猛地一抽。看到她这幅脆弱无助的样子,他心中那早已被生存压力和冷酷算计所掩盖的、一丝几乎要熄灭的愧疚感,如同死灰复燃般,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但仅仅是一瞬间。
他立刻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掐灭了那不合时宜的情绪。
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任务!积分!生存!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用「场控」极其精妙地控制着力量,模拟出钥匙插入并转动的微弱声音,同时用指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拧开了隔间的门把手。
“咔哒。”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门开了。
他屏住呼吸,将背包里的【一次性微型感知干扰器】激活,然后如同最灵巧的影子般,滑进了隔间,并立刻闪身躲到了那个高大的文件柜后面,同时反手将门轻轻带上,只留下一道极细的缝隙。
干扰器散发出的微弱能量紊流,如同在他周围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隐形衣”,干扰着可能存在的低级能量探测。
【消耗积分80点。干扰器已激活,剩余时间9分59秒。】
他躲在文件柜后面,心脏狂跳不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属于冰室澪的、那种清冷的、如同雪后松针般的独特体香,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泪水般的咸湿气息。
他通过文件柜的缝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沙发上那个蜷缩的身影。
冰室澪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潜入。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垂落,遮住了她的脸颊,只有那不断颤抖的肩膀,昭示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白不凡知道,他必须抓紧时间。干扰器只有十分钟!而且,谁也不知道冰室澪什么时候会突然起身,或者……影山栞会不会突然出现!
他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排银灰色的储物柜。
冰室澪的储物柜……是哪一个?
他需要靠近,需要确认。
而那个装着“寄宿灵魂的玩偶”的背包,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压在他的背上,也压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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