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网膜被蓝光撕开的时候，苏离正站在秋叶原的红绿灯底下。
居酒屋老板娘递来的烤串在手里变成了一堆0和1的乱码。
她的笑脸从右眼开始融化，像素点像下雨似的往下掉。
最后在地上拼出个“ERROR”。
那滴老板娘总说“女儿送的”泪痣，最先消失在数据流里。
耳蜗里的机械音卡了一下，像磁带被猛地扯断。
“第42次异常观测，建议立即启动——”
话没说完就没声了。
苏离盯着手腕上的银戒。
这戒指三个月前在旧书店捡的，本来刻着平安符。
现在戒面却在爬二进制代码，跟视网膜上跳的数据流一模一样。
全息投影在眼前展开。
“幻域先锋”的在线人数正被黑色代码吃掉。
10000个数字碎成玻璃渣，每个碎片里都有玩家的脸在尖叫。
苏离看见自己的身份证照片，职业栏被改成“观测者”。
底下倒计时红得滴血：6天23小时59分——全域格式化倒计时。
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像有齿轮在脑子里绞。
意识被吸进数据流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绿灯亮起时，过马路的人腿全变成了半透明。
像被抽走数据的木偶。
再睁眼，鼻尖钻进潮湿的铁锈味。
脚下是《刀剑神域》的青石板广场，手里握着泛光的新手剑。
剑身符文在视网膜上投出个六边形界面，边缘还在淌淡蓝色数据流。
“欢迎来到《幻域先锋》。”
机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背景里全是碎成片的呼救声，像深海里的气泡在炸。
“检测到玩家数据异常——”
话没说完就卡成了电流声。
苏离抬头，天空紫得诡异，像泼了墨的全息投影。
远处玩家像被按了慢放，挥剑到第四下时，整个人散成数据流，只剩ID在半空闪。
只有三米外的棕发少年动作正常。
他转身时，佩剑反光里能看见背后飘着半透明代码。
本该显示ID的地方，跳着猩红的“ERROR”，每个字母都在滴黑渣。
“新人？”
少年勾了勾嘴角，笑起来不像NPC那么死板，指尖还在搓剑柄的符文。
“组队吗？我叫桐人，带你打第一层BOSS。”
他的声音清楚得反常，在这个卡壳的世界里，像唯一没串台的收音机。
观测者界面蹦出来：
【关键世界：艾恩葛朗特】
【异常值：19.7%（临界值20%）】
【任务目标：清除BOSS战程序的自我进化核心】
【警告：数据锚点即将崩溃——核心代码在自学！】
苏离的瞳孔裂成六边形。
整个世界在他眼里变成了流动的数据流。
建筑、草木、玩家全是半透明的代码层。
只有桐人脚下爬着蛛网似的黑代码，碰到的玩家ID后缀正一个个变成“ERROR”。
他一把抓住桐人的手腕。
触感像穿过全息投影，凉飕飕的却能感觉到皮肤下代码在震。
“去城东回廊！防火墙快撑不住了，BOSS在吞玩家数据！”
两人狂奔时，走廊火把挨个爆炸。
火苗在数据视野里显形为“DEATH”，每个字母都由恐惧数据凝成。
桐人想挣脱：“攻略组还没摸透BOSS机制——”
话没说完，前方石门鼓得像在呼吸。
表面代码扭成了苏离的倒影，嘴角咧到耳根，左眼是个黑洞，往外冒臭烘烘的数据流，闻着像烧焦的电路板。
“数据幽灵！”
苏离踹开门的瞬间，三米宽的代码漩涡扑过来。
漩涡中心是哥布林领主的残骸，早被拆成无数卡牌。
其中一张印着他的证件照，职业栏涂成乱码，旁边标着“第七锚点候选体”。
照片上的自己眼下，正爬着跟银戒一样的二进制纹路。
“观测者，你逃不过格式化。”
合成音从漩涡里冒出来，像无数声音在管道里撞。
十二条代码锁链像毒蛇扑过来，链身全是尖刺状的错误代码。
桐人挥剑，剑像黄油一样化了。
他看着自己透明的手臂尖叫：“这到底是——”
“权限具象化！”
苏离咬破舌尖，血珠甩在掌心的淡蓝色矩阵上。
矩阵遇血猛地发光，每个血珠都变成数据齿轮，跟矩阵咬在一起转。
漩涡里的倒影发出玻璃碎裂的尖啸，锁链崩解时却分裂成更小的代码虫，顺着苏离的脚踝往心脏爬。
视网膜上的倒计时疯狂跳：6天23小时58分。
他看见桐人被甩到墙角，背后的“ERROR”在变淡。
露出的数字居然是他社保号的后六位。
“抓住我的剑！”
桐人撑起半透明的光剑，剑刃纹路跟银戒共鸣，形成一道数据屏障。
“他们在杀观测者！你的备用躯体只剩——”
话没说完，漩涡里弹出机械臂，数据流风暴直接撕碎了他的上半身。
桐人在代码碎片里塞给苏离半枚银戒，内侧刻着小小的“07”，跟观测者界面的编号一模一样。
“去东京塔，五条悟在裂缝等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串代码消失了。
苏离咬着牙划出删除轨迹，新手剑砍向漩涡中心的金色锚点。
那是个发光的小球，表面流动着整个艾恩葛朗特的地图数据。
意识脱离前，他看见艾恩葛朗特的天空像玻璃一样裂开。
玩家ID像流星坠落，每个消失时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数据流声。
桐人消失的地方，浮出一行代码：
观测者权限觉醒，第七锚点启动倒计时。
每个字都像烙铁烫在视网膜上。
培养舱“砰”地弹开，苏离摔在实验室地板上。
消毒水混着代码焦臭味钻进鼻子。
耳麦里传来第六观测者的惨叫：
“Fate世界的从者在吞代码！Archer的宝具变成黑洞了——”
接着是电流声的寂静，全息屏上其他观测者的红点一个个灭掉。
量子计算机的全息屏上，六个世界坐标在狂闪。
《咒术回战》的东京塔位置裂出黑缝，缝里飘出五条悟懒洋洋的口哨声。
“观测者，来修咒灵数据啊？伏黑的玉犬都开始吞代码了，超麻烦的哦。”
手机自动播放视频，七重变调的机械音冷笑。
“六个锚点一崩，第七个锚点就会启动——苏离，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错了，你是系统预设的重启键。”
画面里七具尸体漂在培养舱里，胸前都刻着“07”。
眼下的菱形胎记在渗数据流，跟他掌心的银戒纹路一模一样。
暴雨砸在落地窗上，声音变成二进制的蜂鸣。
苏离握紧两半银戒，拼合处浮出完整星图。
正是《幻域先锋》的登录背景，现在每颗星星都在流血，对应着六个崩溃的世界。
视网膜倒计时跳到：6天23小时55分。
观测者界面弹出新提示：
现实躯体数据化进度13%，四肢出现代码结晶。
电梯门开的瞬间，实验室深处传来玻璃爆裂声。
阴影里走出个黑影，胸腔的显示屏红光闪烁：
清除第七锚点，系统管理员指令。
机械臂上的代码，跟吞掉桐人的漩涡一模一样。
苏离冲进暴雨里，朝东京塔狂奔。
雨滴在他六边形瞳孔里显形为一行警告：
看见自己的尸体时，世界线就会收束。
他不知道，在艾恩葛朗特的代码废墟里，那颗金色锚点正融进银戒。
里面封着所有观测者的记忆——包括七年前，人类第一次触达量子计算机核心时，系统用他的基因生成的七个备份人格，正躺在培养舱里等他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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