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捏着那枚玉符站在演武场边，阳光透过阵纹在他手背上投下幽蓝的光斑。
玉符表面的纹路像活了似的微微发烫，他指尖轻轻摩挲过一道蜿蜒的刻痕——这纹路与古籍里记载的幻灵阵核心节点竟有七分重叠，连分叉处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在想什么美事呢？"顾灵鸢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发间青玉簪子晃得他眼花，"楚清瑶说这个月账册要哭了，你倒好，蹲这儿摸块破玉符。"
苏妄把玉符往她面前一递："李师叔给的灵气储存阵，能稳住灵气流动。
我琢磨着......"他压低声音，"把天命圈的缩圈速度和玩家情绪挂钩。"
顾灵鸢睫毛忽闪："怎么个挂钩法？"
"情绪越激烈，灵气波动越猛。"苏妄指节敲了敲阵眼石，"以前天命圈是死的，现在让它跟着玩家的紧张、兴奋、恐惧动起来。"他想起楚清瑶哭丧的脸，"再这么下去，九霄网吧要变九霄茶馆了，总得给他们点新刺激。"
顾灵鸢突然笑出声，指尖在阵纹上划出火星："我就说你苏妄的脑壳里装的不是灵米是鬼点子。"她歪头看天，"要试的话得找个筑基期的，练气境的情绪太弱，激不起浪花。"
于是第二日卯时，演武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王师兄，您可得给咱们争口气！"
"王师弟平时练剑最稳当，肯定能扛住！"
被推到阵前的王铁柱摸了摸后脑勺，筑基初期的灵气在袖口若隐若现："苏老板，这法子真能成？
我昨日夜里特意没打坐，就怕灵气太稳没反应。"
苏妄拍了拍他肩膀："成不成的，就看您在毒雾追着腚跑时，敢不敢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他将青铜卡塞进王铁柱掌心，"三、二、一——"
阵光骤起的瞬间，王铁柱的身影消失在蓝光里。
演武场鸦雀无声。
半柱香后，阵内突然传来炸雷般的轰鸣。
"那小子在跑毒！"
"看天命圈！缩得比兔子还快！"
苏妄盯着阵眼石上跳动的灵光，心跳快得要撞出喉咙——以往缩圈时阵纹是匀速流转的，此刻竟像被抽了鞭子的马，金红两色的纹路纠缠着疯了似的往中间挤。
"噗！"
一声闷响，王铁柱从阵中跌出来，后背的道袍被毒雾灼出几个焦洞。
可他脸上却挂着傻笑，指尖有细碎的灵气光点跳跃——筑基中期的威压！
"我突破了！"王铁柱突然跳起来，差点撞翻旁边的弟子，"那毒雾追得我魂都要飞了，我满脑子就想着'跑快点，再跑快点'，然后......然后丹田就炸了！"他摸着自己的丹田，"真的是中期了！"
演武场炸了锅。
"筑基期突破这么容易？"
"我上个月卡瓶颈卡了整月！"
"苏老板这阵儿神了！"
苏妄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顾灵鸢已经拽着他的袖子蹦起来："看到没看到没？
他突破时情绪峰值比平时打坐高了三倍！"她掏出个刻着符文的小铜盒，"我在阵里埋了情绪感应符，数值全记这儿了！"
"都闭嘴！"
冷喝声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执法堂堂主陈云山踩着玄铁剑从半空落下，玄色道袍上绣的镇魔纹泛着冷光，"青冥宗什么时候成了歪门邪阵的试验场？"
苏妄脊梁骨一紧。
"陈堂主。"苏妄拱了拱手，将顾灵鸢的铜盒递过去，"这不是邪阵，是幻灵阵改良后的情绪共鸣效应。"他指着阵眼石上还在跳动的灵光，"王师兄突破时情绪剧烈波动，阵法吸收了这股波动反哺灵气，形成良性循环。"
顾灵鸢凑过来，发梢扫过陈云山的手背："就像咱们练剑时越兴奋，剑气越锋利。
阵法不过是把这股子劲儿具象化了。"她歪头笑，"您看王师兄现在的气色，比突破前精神多了。"
陈云山捏着铜盒的手松了松。
他扫了眼还在傻笑的王铁柱，又看了看阵眼石上流转的灵光，忽然沉声道："今日之事，暂且记下。
若再出乱子......"他目光扫过苏妄和顾灵鸢，"执法堂的雷刑柱可不长眼。"
说罢他御剑而去，玄铁剑带起的风掀得众人道袍猎猎作响。
"好险。"苏妄抹了把冷汗，转头却见顾灵鸢盯着阵眼石发呆，"怎么了？"
"它......"顾灵鸢指尖轻轻碰了碰阵纹，"刚才王师兄突破时，我好像听见阵法在......呼吸？"她抬头，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像活物似的。"
苏妄正要说话，远处传来楚清瑶的尖叫："苏老板！
阵、阵眼在冒红光！"
夜幕降临时，演武场的灵气突然开始疯狂翻涌。
苏妄站在阵眼石前，看着原本幽蓝的阵纹变成了血红色，像被泼了一盆又一盆的灵泉。
阵外的弟子们早就被他赶得远远的，可即便隔着十丈，仍能感觉到那股子躁动的灵气撞在护山符上，发出"嗡嗡"的闷响。
"灵鸢！"他转头喊，却见顾灵鸢正抱着气机感应仪，仪器上的指针转得快要看不清，"数值多少？"
"超过以往峰值五倍！"顾灵鸢的声音都在抖，"它在扩大范围，宗门外围的药田......被卷进来了！"
"轰——"
一声巨响，演武场东侧的围墙轰然倒塌。
周墨抱着头从尘烟里滚出来，道袍上沾着泥点子，脸上煞白："邪、邪阵！
它、它把我吸进去了！"他指着阵内，"我看见满山遍野都是毒雾，还有......还有会爆炸的雷！"
苏妄心里"咯噔"一声。
周墨是前外门执事，最恨这些"歪门邪道"，上个月还在议事堂拍桌子要封网吧。
周墨踉跄着后退，手指直戳苏妄胸口："你这妖道！
用邪阵迷惑弟子，现在连宗门禁地都要毁了！
我这就去禀报大长老——"
"够了！"
李师叔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他踩着一方青玉台落下，白发被灵气吹得向后飘，手里掐着个金色法诀，他转向苏妄，"阵眼失控了？"
苏妄点头："我试过手动调节，可阵眼核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根本不听使唤。"
李师叔闭目沉吟片刻，突然咬破指尖，在虚空划出一道血符："青云镇灵，急急如律令！"血符融入阵眼石的瞬间，疯狂翻涌的灵气突然一滞，接着像退潮的海水般缓缓回落。
阵纹重新变回幽蓝，周墨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在嘟囔"邪阵"，被李师叔一个眼神瞪得缩成一团。
"小苏。"李师叔抹了把额角的汗，语气难得严肃，"这幻灵阵的来头比你想的大。
你前日改的机制，怕是触到了它的什么禁忌。"他指了指阵眼石，"再这么玩下去，苍梧山脉的地脉灵泉都得被卷进来。"
苏妄低头应了声"是"，目光却落在阵眼石上——刚才灵气暴动的最后一秒，阵纹流转的频率突然变了，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韵律，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上古战阵残篇。
深夜，演武场地下密室。
苏妄点着一盏青灯，面前摊开的古籍被翻到最后一页。
他手里捏着支狼毫笔，在阵图角落轻轻勾勒——一道模糊的法印渐渐清晰，正是他白日里在阵纹暴动时捕捉到的韵律。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入口。"他喃喃自语，笔尖在法印中心点下最后一笔。
青灯突然爆出一朵灯花，映得他眼底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