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穹顶的裂痕里渗出的黑红煞气，正顺着石壁缝隙往演武场方向蔓延。
苏妄撞在石壁上的后脑勺还在发疼，却先抓住顾灵鸢手腕把人往自己身后带——那道裂痕里翻涌的煞气，比周墨被吸走时浓烈十倍不止，他甚至能听见细碎的呜咽声混在石屑坠落的响动里。
"苏...苏师兄！"
演武场方向突然传来魏三狗的尖叫，尾音像被掐断的琴弦。
苏妄瞳孔骤缩——这混小子平时偷懒躲差比谁都快，此刻声音里的慌乱倒像是被厉鬼追着跑。
果不其然，下一秒魏三狗就撞开密室石门，发髻散成鸡窝，腰间挂的铜钥匙串叮铃哐啷乱响，"不...不好了！
演武场那边好多人晕倒了！
二牛他们刚在门口练剑，突然就翻白眼栽地上了！"
苏妄的后颈刺痛更厉害了。
他想起李师叔说过，上古战场封印松动时，怨煞之力会干扰修士神识，修为越低越扛不住。
演武场是外门弟子日常修炼的地方，此刻怕是成了首当其冲的重灾区。
"是远古战场残留的怨煞之力。"他咬着牙拽起顾灵鸢往门外跑，指尖在储物袋里快速翻找阵旗，"这些煞气带侵蚀性，必须尽快隔离！"
顾灵鸢被他拽得踉跄，却反手攥住他手腕："隔离？怎么隔？"
"灵脉回流阵！"苏妄的声音混着跑动时的喘息，"苍梧山地下灵脉是天然的灵气滤网，把溢出的煞气引进去稀释——李师叔呢？"
"在演武场！"魏三狗跟着他们往演武场狂奔，跑两步就被自己的裤脚绊得踉跄，"我来的时候看见他在阵眼石旁边转圈，嘴里念叨什么'扰动源扩大'！"
三人转过回廊，演武场的景象让苏妄心口一沉。
原本青石板铺就的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多个外门弟子，有的抱着头打滚，有的直挺挺躺着翻白眼，连负责看守的杂役老张都捂着心口蜷缩在角落。
李师叔正蹲在中央刻着云纹的阵眼石旁，白胡子被煞气掀得乱飞，看见他们就跳起来："小苏！
这煞气里有封禁松动的波动！"
苏妄的目光扫过满地弟子，喉结动了动——前日里还在网吧抢他新到的"三级头"的二牛，此刻额角全是冷汗；总爱偷他烤红薯的小桃，攥着的木剑都掉在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从储物袋里抖出十二面刻着水纹的阵旗："师叔，麻烦您用离火诀激活东南西北四角的引灵桩；灵鸢，你帮我在演武场外围布聚灵网，把煞气往地下引。
三狗，带两个人去炼器坊搬寒铁石，压在阵眼上稳定灵脉！"
"我？
搬寒铁石？"魏三狗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那玩意儿每块都有百斤重！"
"不想被煞气啃了魂魄就给我跑快点！"苏妄抄起一面阵旗甩在他怀里，"跑完这趟请你吃三笼酱肉包——再废话就是两笼！"
魏三狗立刻窜了出去，带起的风卷着几片枯叶打旋。
李师叔已经掐诀念咒，指尖窜起的赤焰点燃了东南角的引灵桩，火光照得他脸上的皱纹都在跳动："小苏，这灵脉回流阵我只在《古阵残卷》里见过，你何时..."
"看书学的呗。"苏妄弯腰把阵旗插在西南角，阵旗上的水纹突然泛起幽光，"前儿在藏经阁翻到《苍梧地脉考》，刚好记了灵脉走向。"
顾灵鸢蹲在他旁边布聚灵网，指尖捏着的符文纸被煞气激得嗡嗡作响："你倒会挑时候显摆。"她嘴上抱怨，动作却快得像穿花蝴蝶，黄符纸在指尖翻折成鹤形，"唰"地贴在演武场围栏上。
演武场的煞气突然有了动静。
原本漫无边际的黑红雾气像被抽了鞭子，顺着聚灵网的纹路往地下钻，引灵桩的火焰由赤转青，正是灵脉被激活的征兆。
魏三狗带着两个杂役跌跌撞撞跑回来，肩上扛的寒铁石砸在阵眼石旁，震得地面都晃了晃——这混小子居然真搬了三块，额头上的汗珠子摔在青石板上，砸出小水洼。
"稳住了！"李师叔盯着逐渐变浅的煞气，白胡子总算不炸毛了，"裂痕扩张速度慢下来了！"
苏妄却没松气。
他盯着穹顶那道依旧翻涌的裂痕，掌心的阵旗纹路开始发烫——这是阵眼承受压力过大的征兆。
果然，李师叔刚说完，裂痕里就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锁链崩断的尾音。
"师叔，灵脉回流阵只能暂时压制。"苏妄摸出怀里的玉简，那是他前几日记录阵法波动频率的，"这裂痕的根源在阵图核心，得彻底封了那处封印点。"
顾灵鸢把最后一张符纸拍在围栏上，抬头时发梢沾着几缕煞气，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所以苏老板要带着我这个队友深入虎穴？"
"怕么？"苏妄故意挑眉。
"怕你被煞气啃成丑八怪。"顾灵鸢抄起他腰间的储物袋就往裂痕方向走，"走吧，我倒要看看这破阵能有多厉害。"
话音未落，裂痕里突然传出一声低吼。
那声音像闷在瓮里的雷，震得演武场的石桌都跳了起来。
苏妄瞳孔收缩成细线——一只布满暗金符文的巨掌正从裂痕里挤出来，掌心的纹路像极了他在古籍里见过的上古战旗图腾，每根手指都有水缸粗细，带起的风直接掀飞了三根引灵桩！
"快退！"苏妄拽着顾灵鸢往旁边扑，后背撞在演武场的石墙上。
巨掌擦着他肩膀砸下来，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刚才还躺着的弟子们被气浪掀得滚作一团。
李师叔举着桃木剑冲上来，却被煞气掀得撞在围栏上，桃木剑"当啷"掉在地上。
"灵鸢！
捂好耳朵！"苏妄摸出怀里的玉简，指尖在玉简便签上快速画出幻灵阵的原始纹路——这是他前日在网吧研究游戏战术时，突然想起古籍里"以幻制幻"的阵道要诀。
玉简被注入灵气的瞬间发出刺目白光，原本要拍下的巨掌突然像撞进了水潭，动作迟缓下来，表面的符文开始扭曲。
"成了？"顾灵鸢抹了把脸上的灰尘，眼睛亮得惊人。
"维持不了多久。"苏妄看着玉简表面裂开的细纹，喉结动了动，"这玩意儿本是记录波动用的，硬当阵盘使...撑死半柱香。"
巨掌在白光里疯狂挣扎，符文迸裂的火星溅得满地都是。
苏妄盯着裂痕深处翻涌的黑红雾气，突然拽过顾灵鸢的手按在自己储物袋上："里面有我新制的爆炎雷，等下我破开封印点你就扔——记住，往符文最亮的地方扔。"
"知道啦~"顾灵鸢歪头笑，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储物袋里的雷符，"苏老板，你要是敢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我就把网吧的'三级头'全给二牛。"
苏妄被她气笑了，刚要回嘴，玉简突然发出"咔"的一声。
他低头望去，只见玉简便签上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刚才还稳定的白光开始闪烁，巨掌的指尖已经刺破了光罩，带起的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看来..."他扯着顾灵鸢往裂痕方向跑，"我们得提前出发了。"
演武场的风卷着煞气灌进裂痕，两人的衣摆猎猎作响。
苏妄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裂痕深处越来越清晰的锁链崩断声——这一次，他们要直面的，怕是比想象中更危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