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晨雾还未散尽，青石地面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外门弟子们踮着脚，连廊上几个内门弟子也探着脑袋，腰间玉佩撞出细碎声响——今日这场“外门杂役挑战内门精英”的戏码，实在新鲜得紧。
“魏三狗，你可敢应？”
李玄立在演武台中央，玄色道袍绣着银线云纹，眉峰挑得老高，指尖转着枚青玉令牌，“听说你仗着那什么‘九霄网吧’的幻境，在杂役房里作威作福？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修士的本事。”
台下传来抽气声。
魏三狗缩在苏妄身后，搓着发皱的青衫下摆，喉结上下滚动：“李...李师兄，我哪敢作威作福？就是...就是咱们说好了，在幻境里切磋成不？”
“幻境？”李玄嗤笑一声，令牌“啪”地拍在石台上，“你当演武台的聚灵阵是摆设？也罢，省得说我以大欺小。”他扫过魏三狗身后的赵大牛和林小虎，“再加两个垫背的？正好让你看看，什么叫内门弟子的配合。”
苏妄倚着廊柱，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阵盘。
他能看见魏三狗后颈的汗把衣领都浸透了——这小子平时被杂役头骂两句都能躲茅房半日，今日却硬着头皮应下挑战，定是在网吧里“四排”练出了底气。
“苏师兄...”魏三狗突然转头，眼神发颤却咬得死紧，“那套‘载具冲锋’的法子，真能行不？”
“你当我这几日教你们的‘战术配合’是玩闹？”苏妄咧嘴一笑，暗中把一枚刻着龟纹的阵符塞给他，“巨龟载具的阵眼在龟壳第三片鳞甲下，赵大牛力大，控龟稳当；林小虎的火符记得留三张，等冲近了再扔——”
“时辰到了！”
演武台一侧的执事敲响铜钟。
李玄当先走进阵盘围成的光阵，身后跟着两个内门弟子，皆是抱臂冷笑。
魏三狗深吸一口气，拽着赵大牛和林小虎跟上，临进光阵前回头冲苏妄比了个极不熟练的“四指”——那是网吧里“团队加油”的手势。
蓝光裹住众人的刹那，苏妄摸出块小阵盘，指尖在刻纹上快速划动。
这是他改良的“幻境监控阵”，能实时投影幻境里的景象。
石墙上的水镜刚泛起涟漪，便映出一片青翠山谷——幻境副本“绝地山涧”已开启。
李玄一方显然熟门熟路。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左边的灰衣弟子立刻窜上左侧悬崖，右边的褐衣弟子展开御风诀掠向树梢，自己则选了块凸起的岩石，盘坐运功，指尖凝聚起青色剑气。
“瞧见没？内门弟子的‘抢占高点’。”围观人群里有人低声嘟囔，“魏三狗他们这下惨了。”
魏三狗在山谷另一端蹲下，额头的汗滴砸在草叶上。
他摸出苏妄给的龟甲阵符，手忙脚乱拍在地上。
白雾腾起时，赵大牛已经搓着掌心凑过来：“三狗兄弟，俺听你指挥！”
“轰——”
一头丈许长的玄龟踏雾而出，龟壳泛着青铜光泽，每片鳞甲间都嵌着发光的灵石。
这是苏妄用“幻灵阵”模拟的上古灵兽“玄甲龟”，虽无实体却能承载四人重量，跑起来地动山摇。
“大牛，上龟背！”魏三狗扯着嗓子喊，“手按第三片鳞甲，喊‘走’！”
赵大牛应了一声，翻身上龟背，双手按进鳞甲间的凹槽。
玄龟发出闷吼，四足一蹬，碎石飞溅着冲了出去。
林小虎蹲在龟壳边缘，怀里的火符袋被撞得哗啦啦响，他摸出张雷火符捏在掌心，眼睛亮得像要冒火：“等会儿冲近了，老子给他们来个天女散花！”
水镜里，李玄在高地上眯起眼。
他看见那团移动的黑影越来越近，玄龟的嘶吼震得树梢的褐衣弟子打了个踉跄。
“竖子狂妄！”他指尖的剑气骤然暴涨，朝着龟背劈下——
“三狗！压低身子！”苏妄盯着水镜，手心沁出薄汗。
魏三狗正趴在龟壳缝隙里，额头抵着冰凉的鳞甲，腰间挂着的“战术阵旗”微微发烫，那是苏妄教他标记“进攻路线”的宝贝。
此刻阵旗上的红光随着玄龟的奔跑节奏跳动，倒像是在应和他狂跳的心跳。
演武场的喧哗声突然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盯着石墙上的水镜——玄龟的影子已经撞进李玄的剑气范围，林小虎的火符在指间滋滋作响，赵大牛的吼声响彻山谷：“龟爷，再快点！”
而在九霄网吧的后巷里，顾灵鸢躲在竹帘后，望着水镜里的玄龟纹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玉牌。
幻灵残纹与龟甲上的阵刻，竟在这一刻重叠出半枚完整的星图。
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顾灵鸢望着水镜里越来越近的玄龟，突然觉得这场看似胡闹的切磋，或许正掀开某个更庞大的秘密——就像玄龟脚下扬起的尘土，终将露出埋在深处的，上古战场的一角。
水镜里的玄龟撞碎李玄劈下的剑气时，演武场的空气都跟着颤了颤。
赵大牛双手按在龟甲凹槽里，额头青筋暴起，吼声震得龟壳嗡嗡作响：“龟爷！再冲！再冲！”玄龟四足蹬地，岩石被碾成齑粉，竟真比方才快了三分——这是苏妄前日在网吧里教的“负重加速”技巧，用灵气刺激幻灵兽的拟态经脉，果然管用。
“嗤——”林小虎捏碎第三张雷火符，火团裹着雷光炸在褐衣弟子脚边。
那内门弟子正从树梢俯冲而下，被气浪掀得撞在石壁上，腰间玉牌“咔”地裂了道缝。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抬头，正看见玄龟背上林小虎冲他比了个“弹夹空”的手势——这是网吧里“老子弹药管够”的暗号，气得他险些咬碎后槽牙。
“灰衣！封他们退路！”李玄在岩石上拔高身形，指尖剑气凝成三寸青锋。
左侧悬崖的灰衣弟子早有准备，袖中抖出七枚淬毒飞针，叮叮当当钉在玄龟前方的地面，织成一片毒雾网。
魏三狗趴在龟壳缝隙里，额头抵着发烫的鳞甲，耳中全是苏妄昨日的叮嘱：“毒雾障眼法？让大牛往左偏半尺，龟甲自带的土属性拟态能抗毒。”他攥紧腰间战术阵旗，阵旗上的红光突然暴涨——这是苏妄改良的“预警阵”，提示左侧有威胁。
“大牛！左偏！”魏三狗扯着嗓子喊，声音都破了调。
赵大牛粗胳膊一较劲，玄龟竟真像活物般侧转龟首，四足在毒雾里碾出两道深沟。
毒雾沾到龟甲立刻消散，灰衣弟子瞪圆了眼：“这龟...这龟的属性不对！”
李玄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本以为三个外门杂役不过是仗着幻境取巧，此刻却见那玄龟进退有据，火符投掷的角度恰好封死所有闪避路线，连绕后的时机都拿捏得精准——分明是把“战术配合”刻进了骨头里。
“竖子！”他猛地咬破指尖，鲜血滴在眉心的青玉令牌上，“接我中品法宝！”
一道寒芒破空而至。
寒冰镜悬浮在李玄头顶，镜面泛起霜花，连幻境里的山谷都结了层薄冰。
玄龟的四足突然变得沉重，龟壳上的灵石光芒骤暗——这是寒冰镜的“凝灵术”，直接冻结幻灵阵的灵气流动！
“三狗！炽焰符！”苏妄捏紧掌心的阵盘，指节发白。
他前日在古籍里翻到“冰火相冲”的阵理，特意让魏三狗在腰囊里塞了三张炽焰符，此刻正是用的时候。
魏三狗早被冻得牙齿打战，听见苏妄的低喝，手忙脚乱摸出符纸。
符纸刚触到寒冰镜的寒气，立刻腾起赤焰，在龟壳周围形成火环。
冰与火相撞的轰鸣中，玄龟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苏妄改良的幻灵阵竟在此时与炽焰符产生共鸣，龟甲上的灵石重新亮如星辰！
“冲啊！”赵大牛吼得脖子通红，玄龟四足猛地发力，直接撞碎了寒冰镜的冰墙。
林小虎趁机甩出最后三张火符，炸得李玄立足的岩石四分五裂。
魏三狗猫着腰从龟壳侧面滑下，怀里不知何时多了柄“战术匕首”（其实是苏妄用阵符伪造的短刃），刀尖直指李玄后心——这是网吧“绕后偷袭”教学里的经典动作。
幻境光芒骤敛时，演武台的铜钟正撞出第九声清响。
李玄踉跄着后退三步，腰间玉佩碎了一地，不敢置信地望着魏三狗：“你...你们这根本不是幻境切磋！”
“李师兄，这叫‘实战演练’。”魏三狗抹了把脸上的汗，手还在抖，却硬撑着扬起下巴，“苏师兄说，咱们练的就是怎么把幻境里的配合，用到真刀真枪上。”
演武场炸了锅。
外门弟子们欢呼着跺脚，连廊上的内门弟子都忘了端着架子，交头接耳：“那玄龟的动作，像极了我师傅教的‘玄甲战阵’！”“火符炸的位置，正好是阵眼！”
李玄盯着自己发颤的指尖，突然弯腰行了个大礼：“是我小瞧了幻境。魏师弟，赵兄弟，林兄弟——”他抬头时眼眶泛红，“能否让我加入你们的‘精英挑战组’？我想...想真正学些实战的本事。”
苏妄从廊柱后走出来，嘴角勾着笑，却在触到李玄眼底不甘时收敛了些。
他早看出这内门弟子并非真的傲慢，不过是被“内门精英”的名头压得太紧，急着证明自己。
“李师兄愿意来，是网吧的福气。”他拍了拍李玄肩膀，“过两日开‘双排竞技赛’，你挑个队友，咱们比谁先‘天命圈’吃鸡。”
“吃鸡？”李玄愣了愣，随即露出几分期待的笑，“好，我倒要看看这‘吃鸡’，能不能让我真正明白‘配合’二字。”
暮色渐沉时，演武场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苏妄蹲在青石台阶上，望着九霄网吧的方向，手中转着枚从幻境里捡回的龟甲碎片。
碎片边缘的阵纹泛着微光，与顾灵鸢今日怀中玉牌的残图，竟能严丝合缝地拼上半寸。
“苏妄！”顾灵鸢的声音从巷口传来，竹帘被风掀起，她怀里的玉牌正发出与龟甲碎片相同的幽光，“你那幻灵阵...是不是和上古战场的‘星陨阵’有关？”
苏妄抬头，看见夜色里演武场的聚灵阵仍在微微震颤，灵气像活物般顺着青石缝隙游走。
他突然想起古籍里那句“幻灵起，星陨现”，后颈泛起一层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