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晨钟撞破山雾时，朱长老正捏着鼻子站在杂役房外。
他手中《淬体丹试药名录》被攥出褶皱，眼角抽搐着看向院内晾晒的粪勺——昨夜新炼的嗅灵散竟在此处失效。
都站好了！执事弟子挥动藤鞭抽裂青砖。
三十余名杂役战战兢兢排成三列，卫多鱼缩在最末排阴影里，掌心还沾着未洗净的茅房污渍。
朱长老掐动鉴灵诀，青绿色灵气如毒蛇游走。
前排杂役的头顶接连亮起微光，凝聚成模糊的灵根虚影：木灵根如藤蔓纠缠，土灵根似山石堆叠，最次的五灵根也如斑斓蛛网。
藤鞭突然抽在卫多鱼脚边。
磨蹭什么！执事弟子扯着他衣领拽到人前，青绿灵气却在此刻凝滞不前。
怪事...朱长老眉心拧出沟壑。
他翻掌祭出本命药鼎，鼎中窜出的淬体真火化作火凤，绕着少年盘旋三周后突然哀鸣坠地。
卫多鱼脚边的碎石突然无风自动。
九道扭曲的灵气从地脉钻出，在他周身织成囚笼状的脉络。火凤残焰被脉络吞噬，鼎身当啷裂开细纹。
九曲...隐灵脉？！
朱长老踉跄后退，撞翻了晾晒草药的竹匾。决明子滚落满地，在卫多鱼脚下拼出先天八卦的残缺卦象。
执事弟子慌忙搀扶，却被一掌推开。
取《脉经·异体篇》来！朱长老的嗓音尖利得不似人声，还有三年前入门检测的玉碟！
晨雾被烈日蒸散时，卫多鱼仍跪在青砖上。
膝前摊开的古籍泛黄卷边，某页插图画着九道扭曲纠缠的灵脉，批注猩红如血：万中无一，修行速度不足常人之三成。
癸亥年冬月录入...朱长老抖着玉碟冷笑，修炼三载仍徘徊炼气三层，果然是这废物体质。
卫多鱼盯着砖缝里挣扎的蚂蚁，耳畔炸开执事弟子的嗤笑。
那些被克扣的灵石、深夜罚扫的冰阶、永远擦不净的丹炉，此刻都有了最恶毒的注解。
不过...朱长老突然眯起眼，异体篇载，九曲隐灵逢破境必生异变。
他指尖凝出药王谷秘传的窥脉针，三寸银针泛着幽蓝毒光，小子，可愿当试药人？
午后的蝉鸣撕心裂肺。
卫多鱼被铁链锁在淬药台上，九根银针钉入周身大穴。朱长老的本命鼎悬在头顶，鼎中沸腾的赤红药液散发腐肉气息。
第一剂，开脉散！
滚烫药汁浇在后背时，卫多鱼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呜咽。九曲灵脉如濒死的蛇疯狂扭动，将剧毒药力扯入丹田死结。
暮色浸透窗纸时，试药已进行到第七轮。
朱长老盯着毫无变化的验脉罗盘，暴怒地摔碎茶盏：废物！连鸩毒都化不开这死脉！
卫多鱼蜷在血泊中抽搐，视线模糊间瞥见屋顶破洞。
星光穿过蛛网落入瞳孔，那些被银针封锁的穴位突然震颤——三年来在茅房临摹的污渍纹路，此刻在识海中拼成导引阵图。
子时的梆子声惊起夜鸦。
值守弟子推开丹房门的刹那，腥风扑面。卫多鱼倒悬在房梁上，九根银针倒插进朱长老本命鼎，鼎中药液凝结成诡异的星纹冰花。
怪...怪物！
弟子跌坐在地，看着少年赤足踏过满地冰渣。卫多鱼后背浮现金色脉纹，每一步都在青砖烙下焦黑的卦象。
朱长老从药渣堆里爬出，瞳孔映出骇人景象：
九曲灵脉如活物般钻出体表，将残存药力吞食殆尽。验脉罗盘咔嚓炸裂，指针疯狂旋转后定格在癸亥。
原来如此！他癫狂大笑，九曲隐灵需逆毒破障
话音未落便被冰花封口，卫多鱼早已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拂晓，扫洒弟子在茅房发现昏迷的少年。
他怀中紧抱的《淬体丹试药名录》浸满血污，扉页不知被谁添了行小字：九曲通幽处，隐灵破茧时。
药王谷的晨钟依旧准时响起。
朱长老闭门谢客三月，丹房深处夜夜传出瘆人的狂笑。而卫多鱼掌心的炼气三层印记，悄然多出三道扭曲的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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