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娘的蛇骨簪随笑声轻颤，两枚蛇牙短刃在掌心转出寒芒。
她腰后赤练蛇吐信的声响刚起，楚离便觉后颈发凉——那不是普通的蛇类，蛇信间渗出的淡绿液体滴在青石板上，竟滋滋腐蚀出蜂窝状的小孔。
蚀骨蛇。楚离喉结滚动，天医圣典中关于南疆蛇毒的记载瞬间浮上心头。
这类毒蛇以腐骨草为食，毒液混合了草木酸与蛇腺毒，寻常武修被咬中半刻便会筋骨尽碎。
他退到石案边，指尖在药囊里摸到那枚用檀香木匣装着的镇魂香——这是他前日在药庐调配解毒丹时，特意用蛇莓汁浸泡、龙脑粉调和的，原是防着楚家那几个喜欢养毒虫的侧房。
青蛇娘玉指轻弹，腰间蛇袋刷地绽开，数十条拇指粗的蚀骨蛇如绿箭窜出。
蛇群贴着地面游走，吐信声织成密网，其中两条率先跃起，蛇头直取楚离双眼。
他侧身翻滚避开，左肩却被另一条蛇擦过，布料瞬间泛起焦黑。
怕了？青蛇娘踩着蛇群逼近，蛇皮软甲下的腰肢扭动如活物，早说要活的，你偏要挣扎——
话音未落，楚离突然咬破指尖，在石案上划出一道血线。
他早算准青蛇娘的注意力在蛇群，此刻反手从药囊抽出镇魂香，火折子擦出的火星刚触到香头，便有淡金色烟雾腾起。
蛇群突然炸窝。
最先接触烟雾的蚀骨蛇疯狂甩动脑袋，蛇身撞在岩壁上发出噗噗闷响，后面的蛇竟张着毒牙朝同类咬去。
青蛇娘瞳孔骤缩成竖线，蛇骨簪上的小蛇挂饰突然剧烈晃动——这香里掺了龙脑和蛇蜕灰，正是蛇类最厌弃的气息！
找死！她短刃一旋，两道寒芒直取楚离咽喉。
但此刻蛇群已乱作一团，她不得不顿住脚步避开撞来的蛇群。
楚离趁机借力跃上石案，脚尖点着晃动的烛台借力，整个人如灵猴般窜上三米高的石梁。
青蛇娘抬头时，正见一道银光破风而来。
她想躲，却觉腰间一麻——那银针竟精准刺入带脉穴！
天医圣典中关于人体经络的图谱在楚离脑中飞转，他第二针跟着点向阳陵泉，第三针则封了太冲——这三穴皆是控制下肢行动力的关键，青蛇娘的蛇皮软甲虽护住心口，却护不住腿弯与足背的薄弱处。
你...青蛇娘踉跄跪地，短刃当啷落地。
她能感觉到银针上带着微不可查的药气，正顺着经络麻痹她的元脉。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少年下针的角度刁钻如蛇，分明是看透了她武脉运行的轨迹——他竟能逆推武脉弱点？
楚离落在她面前，脚尖碾住短刃，弯腰拔下她发间的蛇骨簪。
簪身刻着细密的蛇鳞纹路，尾端嵌着颗血珠大小的蛇丹。告诉你们主子，他捏着蛇骨簪，指腹抵在蛇丹上微微用力，我不杀你，是想看看他下一步，是要继续躲在蛇窟里，还是敢光明正大站出来。
密室方向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楚离侧耳，听见血蟒尊者的咳嗽声顺着密道飘来，夹杂着几句含混的去请大祭司。
他眼底闪过冷光——血蟒受伤不轻，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出手，这正是拿捏赤鳞商会的好时机。
客卿！客卿饶命！
赵三爷的声音从石室门口传来。
这胖老头此刻哪有半分商会负责人的派头？
青缎马褂沾着草屑，脑门上挂着汗珠，身后跟着四个举着火把的护院。
他一眼看见跪地的青蛇娘和满地抽搐的蛇群，膝盖一软差点栽倒：小...楚兄弟，这...这是误会！
楚离将蛇骨簪收进袖中，指节叩了叩石案：赵三爷来得巧。
赤鳞商会的规矩是见守窟人真面者死，但现在死的是你们的蛇，伤的是你们的人。他盯着赵三爷发颤的双下巴，我要是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别别别！赵三爷连滚带爬扑到石案前，客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药材、灵石，只要商会有的——
我要做客卿药师。楚离打断他，每月三坛百年朱果酒，一间独立丹房，还有...赤鳞商会在楚家外围的所有交易记录。他顿了顿，当然，我会继续帮你们解那些见不得光的毒，比如前日西市米行送来的七日枯肠散。
赵三爷的胖脸瞬间煞白。
那毒是楚家三长老要的，专门用来对付不肯迁祖坟的农户。
他抹了把冷汗，连连点头：成！
成！
明日便让人去宗门禁地刻客卿令牌！
青蛇娘被两个护院架着拖走时，狠狠瞪了楚离一眼。
她能感觉到银针还在体内，但少年说不杀倒不是虚言——那药气里掺了少量续断草，反而在帮她稳住被蛇毒侵蚀的经脉。
这算什么？
羞辱？
还是...试探？
密室深处，血蟒尊者捂着胸口靠在石壁上。
他扯开墨绿锦袍，伤口处的黑血已凝成紫痂，却仍在滋滋冒着青烟。
石桌上的青铜灯盏映出他扭曲的脸，蛇纹从脖颈爬至眼角，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红。有趣...他抓起案上的羊皮地图，指尖戳在楚家药庐的位置，能解蚀骨散，能破蛇群，还能逆封武脉...这小子，比楚玄霄养的那些暗卫有意思多了。
夜色渐深时，楚离站在商会后院的青瓦屋顶上。
他望着远处楚家主宅的飞檐，袖中蛇骨簪微微发烫。
风送来若有若无的药香，是丹房里的学徒在熬制补元膏。赤鳞商会，只是第一步。他低声呢喃，月光落在腰间的药囊上，囊上绣的医字泛着暗金光泽，玄霄，你当年用逆脉散废我父亲武脉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用医道，把你的毒计，连本带利还回来？
墙角的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楚离翻身跃下屋顶。
明日正午，赤鳞商会要派客卿药师去参加青岚秘境的探路队——这是楚家联合几家商队组织的，说是寻找灵药，实则...他摸了摸药囊里的天医圣典残页，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蛇窟里的动静，该传到楚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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