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一片狼藉。
先前平整的青石地面，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碎石与断裂的翠竹残枝散落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
苏白手持那杆普通的白蜡长枪，枪尖斜指地面，身形笔直如松。
他平静地看着对面那个陷入巨大震撼，娇躯微微颤抖的少女。
他暗自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自己福至心灵，抓住了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不然今天，恐怕真要在这位雪月城大小姐面前栽个大跟头，颜面尽失。
这位姑奶奶，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司空千落呆立了许久。
她那双明媚的凤眸，原本因震惊而显得有些空洞，此刻才渐渐重新凝聚起焦点。
眸光从苏白身上，缓缓移到他手中那杆朴实无华的白蜡长枪上。
再从长枪，回到苏白那张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无奈的脸上。
胸中的惊涛骇浪，依旧在翻腾不休。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颤抖。
“你……”
她看向苏白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无法压制的震惊。
有浓得化不开的疑惑。
有深入骨髓的不甘。
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深深的挫败。
这种挫败感，比以往任何一次与李寒衣斗嘴失败，都要来得强烈百倍千倍。
“你……你怎么会我司空家的《燎原百击》？！”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份量。
这个问题，苏白自然无法回答。
他能说什么？
总不能坦白说，我是看你施展了一遍，觉得挺有意思，就顺便用系统学会了吧？
这话要是真的说出口，恐怕比“一招顿悟月夕花晨”还要惊世骇俗。
到时候，他可能真的要被雪月城的长老们，甚至那些隐世的老怪物们，当成某种异类抓去，从里到外切片研究了。
那样的场景，想一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苏白选择了沉默。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司空千落，眼神坦然，却不发一言。
这种沉默，在司空千落看来，无异于默认了他身怀某种惊天的大秘密。
也是，若非如此，又怎能解释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司空千落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她强行压下心中那翻江倒海般的震撼与不甘。
天之骄女的骄傲，不允许她在此刻，在苏白面前，表现出丝毫的软弱与失态。
更不允许她承认自己的失败，尤其是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枪法上。
她银牙紧咬，那张因激动而略显苍白的俏脸上，强行挤出一抹属于她特有的傲娇神情。
她将下巴微微扬起，冷哼一声。
“哼！”
“算你……算你有点儿歪门邪道的本事！”
“方才……方才是本小姐大意了，没有将你放在眼里，不算！”
这话说得有些底气不足，但气势上却丝毫不肯落下风。
“今天就先到这里！”
她猛地一甩头，似乎要将所有的不快都甩掉。
“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本小姐再来找你！”
“到时候，我一定会用我司空家的枪法，堂堂正正地击败你！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她似乎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也像是在下一个不容置疑的战书。
说完，她便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此刻复杂至极的心情与那一丝丝不易察见的狼狈一般。
看也不看苏白一眼，转身便准备大步离开这片让她心绪不宁的庭院。
苏白闻言，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个月？
这位大小姐还真是执着。
不过，眼下能把这位姑奶奶先送走，比什么都强。
他可不想再应付这种莫名其妙的挑战了。
然而，就在司空千落快步走到庭院门口，一只脚即将迈出那道门槛的瞬间。
她的身体，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地一僵。
她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极端不可思议的事情，骤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动作是如此突兀，以至于带起的衣袂都尚未完全落下。
她缓缓地低下头，那张刚刚恢复了几分血色的俏脸上，再次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神色，比先前见到苏白施展《燎原百击》时，似乎还要浓烈几分。
“奇怪……”
她口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喃喃自语，眉头紧紧蹙起，像是在努力分辨着什么。
苏白见状，心中不由得一紧。
这位大小姐，又怎么了？
难道是刚才的比试，让她受了什么内伤不成？
“师姐，可是有何不适？”
他关切地问道，尽管他更希望对方赶紧离开。
司空千落没有立刻回答他。
她仿佛没有听到苏白的声音一般，缓缓闭上了那双明亮的凤眼。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她凝神静气，似乎在仔细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状况，又像是在感知着周围环境的某种特殊之处。
庭院内，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只剩下微风吹过残破竹叶发出的沙沙声。
片刻之后。
司空千落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一刹那，她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般的璀璨精光！
那光芒之盛，甚至让苏白都感到有些刺目。
她豁然转身！
动作迅捷而凌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她的目光灼灼地，如同两道利剑一般，死死地盯着苏白！
不，更准确地说，是盯着苏白身后的这整座独立别院！
那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还有一丝……狂热？
“不对劲！”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却又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这里……这里很不对劲！”
她语气急促地说道，胸口因为呼吸急促而微微起伏着。
“我刚刚……我刚刚才发现！”
“仅仅是……仅仅是在你的这座院子里站了这么一会儿工夫！”
“我体内……我体内真气的运转速度，竟然……竟然比平时在外面修炼时，要快上了一丝！”
“虽然仅仅是一丝！快得微乎其微，若非我刚才强行冲开境界，气机激荡之下对内力感应格外敏锐，恐怕都难以察觉！”
“但这一丝，绝对不是错觉！”
对于司空千落这等武学天才而言，修为越高，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便越是精微。
这种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变化，也足以被她那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清晰无比地捕捉到！
她立刻就意识到，苏白新得的这座看似普通的独立别院，绝对有天大的古怪！
甚至可以说，隐藏着一个足以震动整个雪月城的惊天秘密！
这里，竟然能够加速武者的修炼速度！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日积月累之下，那效果也将是何等恐怖！
这个发现，比刚才亲眼目睹苏白在眨眼之间，当着她的面偷学了她司空家嫡传的《燎原百击》，还要让她感到一百倍，一千倍的震惊！
因为后者，或许还能用“妖孽”、“怪物”之类的词汇来勉强解释，归咎于苏白个人那非人的天赋。
但前者，这种能够直接影响，并且是正面增益所有武者修炼速度的环境。
这完全是违背了武道常理！
这是足以让整个江湖，所有宗门世家，所有武者都为之疯狂，为之不惜一切代价争夺的无上宝地！
其价值，无可估量！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