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之内,气氛已然被周衍吊至顶点。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他口中那关于张真人的,更加匪夷所思的故事。
就在此时。
客栈那半开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吱呀一声,在落针可闻的大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道身影,迈步而入。
为首一人,年约五旬,面容清癯,身穿一袭浆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
他的步伐沉稳,眼神平和,身上没有丝毫高手的凌厉气焰,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他身后的几名弟子,同样是身着道袍,个个神情肃穆,目不斜视。
他们一出现,整个客栈那嘈杂浮躁的江湖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清风拂过,瞬间沉淀了下来。
原本那些歪着身子,翘着二郎腿的江湖客,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一些正在高声喧哗的人,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因为,他们认出了那道袍上绣着的,标志性的太极阴阳鱼图案。
那是武当。
当今天下,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上官海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凝重的表情。
悦来客栈之内,曹正淳那双细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忌惮。
角落里,始终闭目养神的邀月,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武当派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而且来人,竟然是武当七侠之首,当今的武当掌门,“君子剑”宋远桥!
这等身份的人物,轻易不出武当山。
今日亲临这小小的七侠镇,所为何事?
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难道,是周衍口无遮拦,编排武当祖师,引来了正主问罪?
一时间,大堂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微妙。
白展堂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宋远桥并未发怒,甚至没有去看高台上的周衍。
他只是领着弟子们,寻了一张空桌,安静地坐下。
然后,他对着满脸紧张,跑过来招呼的佟湘玉,温和地稽首。
“劳烦掌柜,上一壶清茶即可。”
他的声音,平和中正,让人如沐春风。
“我等,只是听闻此地有位先生,在讲述我武当祖师爷的故事。”
“特来……聆听一二。”
“问道而来,并非问罪。”
他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瞬间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也让众人对武当派的敬意,又深了一层。
高台之上,周衍面色如常。
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对着宋远桥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而后,他拿起醒木,轻轻一拍。
“啪!”
“书接上回。”
“话说张真人创出《武当九阳功》,已是百岁高龄,然其武道之路,却并未就此止步。”
“他于武当山之巅,观云卷云舒,看蛇鹤相争,闭关十年,终又创出一门震古烁今的无上玄功。”
周衍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中回响。
宋远桥和身后的武当弟子,全都身体一震,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不解。
还有……新的神功?
他们怎么从未听闻!
“这门功夫,不重刚猛,不求凌厉。”
“它讲究的,是阴阳,是动静,是刚柔,是圆融。”
周衍的声音,变得悠远而深邃,仿佛不是在说一门武功,而是在阐述天地至理。
“张真人言:一举动,周身俱要轻灵,尤须贯串。气宜鼓荡,神宜内敛。”
“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
“其根在脚,发于腿,主宰于腰,形于手指。”
“由脚而腿而腰,总须完整一气。”
这一连串的口诀,从周衍口中说出。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宋远桥和所有武当弟子的心头。
这些口诀,他们闻所未闻。
但其中蕴含的武学至理,却让他们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共鸣。
这……这简直是为他们武当派的武学,指明了一条通天大道!
“这门功夫,名为……”
周衍拖长了声音,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宋远桥身上。
“太极!”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
轰!
太极二字一出,宋远桥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所学驳杂,对道家典籍亦有涉猎,自然明白“太极”二字,在道家思想中,代表着何等崇高的地位。
以“太极”为名!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大道!
台下,有武夫忍不住高声问道。
“周先生,你说的这般玄乎,可这功夫到底怎么打?”
“是啊,慢吞吞的,软绵绵的,怎能敌得过别人的快剑利刀?”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包括角落里的邀月,她修行的《明玉功》,讲究的是极致的快,极致的冷,极致的强。
对于这种“慢”和“软”的理论,她本能地感到不屑。
宋远桥等人,也带着一丝困惑,望向周衍。
他们武当的武功,虽讲究内家修为,却也从未脱离过实战的范畴。
周衍微微一笑。
“问得好。”
“这便是太极之精髓所在。”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只是表象。”
“而太极要问的是,当你的对手快到极致,你快不过他时,又该如何?”
“当你的对手力大无穷,你拼不过他时,又该如何?”
周衍一连两个问题,让在场所有武林人士,都陷入了沉思。
是啊。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谁敢说自己的剑,就是天下最快的剑?
谁敢说自己的拳,就是天下最重的拳?
“太极,给出了答案。”
周衍的声音,掷地有声。
“那便是——”
“以慢打快,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后发先至!”
“你快,我比你更‘定’。你的破绽,便无所遁形。”
“你强,我比你更‘柔’。你的力量,只会为你自己,掘好坟墓!”
“所谓四两拨千斤,便是此理!”
“它练的不是招,不是力,而是听劲,是懂劲,是‘道’!”
一番理论,说得是天花乱坠,玄之又玄。
但终究,武林中人,信奉的是眼见为实。
宋远桥站起身,对着高台上的周衍,深深一揖。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言辞恳切。
“周先生所言,振聋发聩,令宋某茅塞顿开。”
“只是,这太极真意,实在太过高深。”
“不知先生可否……演练一二,让我等后辈,一窥祖师爷当年风采?”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周衍身上。
对啊!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你一个说书的,总不能也会这门神功吧?
白展堂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可怎么演练?周老弟你可别把自己给玩脱了啊!
面对万众瞩目,周衍却只是淡然一笑。
“有何不可?”
他缓步走下高台,来到大堂中央那片空地。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关键性剧情“册封神话”,触发特殊任务:技惊四座!】
【任务要求:在武当掌门面前,完美演练《太极拳》,并使其信服!】
【任务奖励:一次性技能卡——“宗师演武”!】
【宗师演武:使用后,宿主将暂时拥有张三丰演练太极时的部分神韵与意境,你的每一个动作,都将蕴含太极至理!】
“使用。”
周衍心中默念。
下一刻。
他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周衍是温润如玉,深不可测。
那么此刻的他,便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了一体。
他站在那里,却又好像不在那里。
他明明闭着眼睛,却好像看透了所有人的心。
他缓缓抬起双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圆。
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
但在场的所有高手,却都是瞳孔猛缩。
在他们眼中,周衍画出的,不是一个圆。
而是一个囊括了阴阳,包含了动静的,完美的太极图!
随着他双手的起落。
整个客栈大堂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了起来。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甚至自己体内真气的流转,都被那股无形的“势”所牵引。
周衍的动作很慢。
野马分鬃。
白鹤亮翅。
揽雀尾。
每一个招式,都朴实无华,却又蕴含着无穷的变化。
宋远桥和他身后的弟子们,已经完全看呆了。
他们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跟着颤抖。
他们从周衍的动作中,看到了他们毕生所学的一切武当武功的影子。
但周衍的境界,却比他们高出了不知多少个层次。
如果说,他们练的是“术”。
那周衍此刻演练的,便是“道”!
角落里。
邀月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她那修炼到第九层大成,心如冰镜的《明玉功》,竟然产生了一丝不受控制的波动。
因为,她从周衍的“太极”之中,看到了一条与自己截然相反,却同样能够通往至高境界的道路。
她的道,是极致的纯粹,极致的冰冷,斩断七情六欲,唯我独尊。
而周衍的道,却是阴阳调和,圆融无碍,包容万物。
哪一条路,更高?
邀月的心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怜星站在她身后,感受着姐姐身上那紊乱的气息,看向周衍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骇然与杀机。
这个人,已经不是在说书了。
他是在“传道”!
他正在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动摇天下所有武者的“道心”!
另一边。
上官海棠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死死地盯着周衍的身影,手中的笔,在纸上飞速记录。
但写了几个字,她又猛地停下。
因为她发现,这种“道”与“意”的玄妙,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只能在心中,对周衍的评价,再度拔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层次。
“义父,您错了。”
“我们不该是拉拢他,不该是控制他。”
“面对这样的存在,我们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有……”
“追随他!”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上官海棠的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
悦来客栈。
“啪!”
曹正淳一掌,将身前的红木桌案,拍成了齑粉。
他的脸上,再无半点平日的从容,只剩下扭曲的贪婪与恐惧。
“怪物!他是个怪物!”
“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会!他到底是谁!”
比起那虚无缥缈的“太极真意”,曹正淳更在意的,是周衍这个人本身。
他就像一个无底的宝库。
今天能拿出《太极拳》,明天就能拿出《九阳神功》,后天呢?
会不会真的有“返老还童”的神术?
这个宝库,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惜一切代价!
一套拳法,终于演练完毕。
周衍收势而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整个大堂,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神乎其技的意境之中,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
“噗通!”
一声闷响,打破了寂静。
只见武当掌门宋远桥,这位名满江湖的一代宗师,竟然双膝一软,对着周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身后的武当弟子,也毫不犹豫地,齐刷刷跪倒一片。
“武当第三代掌门宋远桥,叩谢先生传道之恩!”
宋远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他的脸上,老泪纵横。
“今日得见祖师爷太极真意,宋某……死而无憾!”
这一跪。
彻底奠定了周衍在这江湖之上,超然若神明的地位。
连武当掌门都跪下叩拜。
谁还敢质疑他的故事?
谁还敢怀疑他的身份?
【叮!恭喜宿主,成功册封“太极”神话,获得武当派气运认可,令武林泰斗为之折服,声望达到顶峰!】
【人气值暴涨!当前总人气值:85,600点!】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奖励——《太极拳经(神意篇)》!】
周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宋远桥,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亲手将宋远桥扶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宋大侠,快快请起。”
“今日演练太极,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我还有一段关于张真人的秘闻,一段关于‘纯阳’与‘太极’如何合一,真正踏足‘陆地神仙’之境的传说,尚未开讲呢。”
轰!
周衍的这句话,比刚才的太极演练,还要震撼。
宋远桥刚刚站起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死死地抓住周衍的手臂,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先生……此言当真?!”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