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余几缕惨淡的清辉，勉强勾勒出猪笼城寨熟悉的轮廓。
苏宸回到自己的房间。
空气中还残留着清心茶牌室淡淡的茶香，与女子身上特有的芬芳。
他唇角微扬，似乎还在回味白日牌桌上的种种趣事。
柳月娥那气鼓鼓的模样，黄蓉的狡黠，雪女的浅笑，一一掠过心头。
他刚准备盘膝打坐，调息一番，稳固一下宗师后期的修为。
这几日城寨安稳，无崖子入驻，实力大增，正是潜心修炼的好时机。
然而，院外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脚步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目标明确。
苏宸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该来的，总会来。
“砰！”
一声巨响。
房门仿佛被一头愤怒的雌狮狠狠撞击，向内爆开，木屑四溅。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柳月娥带着一身浓重的寒气与压抑不住的怒火，俏脸紧绷，闯了进来。
她已经换下了白天的衣物。
此刻，身上只穿着一件质地轻薄的丝绸睡袍。
那柔软的料子紧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湿粘在因急促呼吸而泛红的脸颊。
平日里英气勃勃的美眸，此刻燃烧着两簇熊熊的火焰。
她身上爆发出的气势，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充满了决绝。
“苏宸！”
柳月娥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其中蕴含着滔天的醋意，积累了一整日的委屈，还有难以遏制的怒火。
苏宸看着她这副气势汹汹，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心中了然。
脸上却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夫人深夜到访，衣衫单薄，所为何事？”
他目光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一扫，带着几分玩味。
“莫非是……牌瘾犯了，想找我单挑一局，一雪前耻？”
“还是说，白天那‘战衣’穿着不适，想让为夫再替你设计几款？”
他故意提起白日那羞人的惩罚，无疑是火上浇油。
“少跟我嬉皮笑脸！”
柳月娥果然被他这轻佻的态度激得怒火更炽。
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三两步便冲到他面前，胸口剧烈起伏。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在他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我问你！”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翅膀硬了，修为高了，就可以不把我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了？”
“猪笼城寨是我柳月娥一手创建的基业！”
“你不过是后来者！”
“白天在牌桌上，你都做了些什么！”
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跟那个姓黄的小蹄子眉来眼去，打情骂俏！”
“还有那个雪女，装得一副清冷模样，暗地里却对你大献殷勤！”
“当我柳月娥是瞎子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好欺负，所以就肆无忌惮了？！”
她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委屈。
心中积攒的所有复杂情绪，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
有被苏宸实力飞速超越的不甘。
有对他轻易收服无崖子，声望日隆的隐秘嫉妒。
有他在牌桌上对自己调戏，却对旁人温柔的强烈不满。
更有对自己名义上“正妻”地位岌岌可危的深深恐慌。
新仇。
旧怨。
在这一刻，尽数涌上了心头，在她胸腔内翻腾搅动。
“你把我柳月娥当什么了？”
“把我这座城寨当什么了？”
“是你的游乐场，还是你的后宫？！”
苏宸静静地听着她的控诉，面色平静，眼底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他知道，她心中的怨气，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柳月娥见他不语，只当他是默认，心中怒火更甚。
“今天！”
她猛地一顿，美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也带着一丝豁出去的疯狂。
“我就要跟你新仇旧怨一起算！”
话音未落，柳月娥娇叱一声。
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气势，周身内力涌动。
那件轻薄的丝绸睡袍被劲气鼓荡，猎猎作响。
她如同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雌豹，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直接朝着苏宸扑了过去。
双手成爪，目标直指苏宸的要害。
她要用最原始，也是她曾经最为倚仗的方式，来宣泄自己所有的情绪。
来重新宣告自己的主权！
她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座城寨真正的主人！
然而，想象中苏宸被她制住，任由她“采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当她的手即将触碰到苏宸的身体时，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力量，骤然从苏宸体内勃发。
那力量温和却不容抗拒。
如同浩瀚的海洋，深不可测。
柳月娥只觉得自己的攻势，像是撞上了一座巍峨万仞的神山。
所有的力道，所有的气势，都在瞬间被消弭于无形。
她引以为傲的内力，在苏宸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值一提。
她甚至无法再前进分毫。
“怎……怎么会？”
柳月娥脸上的愤怒与决绝，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所取代。
她再次运转功法，试图催动全身内力，想要“榨干”苏宸。
她不信邪。
她不信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了这种地步。
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如何催谷内力。
苏宸依旧稳如泰山，渊渟岳峙。
他宗师后期的修为，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她面前。
任凭她如何冲击，都巍然不动，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拂动分毫。
绝望。
一股深深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柳月娥的心房。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依仗，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但这一次，苏宸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只是被动地承受，任由她胡闹。
他感受着柳月娥那复杂而激烈的情绪，从最初的滔天怒火，到此刻的惊愕不甘，再到那无法掩饰的绝望与委屈。
心中轻叹一声。
这丫头，还是这般要强。
也罢。
今夜，便让她彻底明白。
他伸出手，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轻易地便抓住了柳月娥那纤细的手腕。
柳月娥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手腕处传来，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体内的内力，竟在这股暖流面前，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瑟瑟发抖，再也无法凝聚分毫。
苏宸微微用力，将她拉近。
柳月娥重心不稳，惊呼一声，跌入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提不起半分力气。
苏宸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张布满震惊、不甘、还有几分茫然的俏脸。
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
“月娥。”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她耳边响起。
“闹够了么？”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此打响。
柳月娥从最初的气势汹汹，试图反抗。
到中途的惊愕不支，发现自己所有的手段，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如同孩童的把戏。
再到最后的溃不成军。
她被苏宸那霸道而温柔的攻势彻底淹没。
房间内的空气，逐渐升温。
灯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她心中的所有怒火，所有不甘，所有醋意。
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声无法抑制的嘤咛。
破碎而迷离。
这一夜。
是柳月娥输得最惨的一夜。
也是她最为心甘情愿的一夜。
当一切风平浪静。
柳月娥浑身无力，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一般，瘫软在苏宸的怀中。
她甚至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丝绸睡袍早已凌乱不堪，沾染了汗水，紧紧地贴在肌肤上，显露出她完美的曲线。
她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呼吸急促而微弱。
之前那股子嚣张跋扈的怒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还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她静静地伏在苏宸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
如同最安神的乐曲。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宸，那张俊朗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男人。
她这辈子，恐怕是再也降不住了。
以前那些小打小闹，那些所谓的“家法”，在他真正的实力面前，都不过是过家家而已。
或许。
从一开始，被降服的，就不是他。
而是自己。
从她默许他入驻猪笼城寨的那一刻起。
从她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开始依赖他的那一刻起。
她就已经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却又……甘之如饴。
一丝苦涩的笑意，在她唇边悄然绽放。
带着几分无奈，几分释然，还有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甜蜜。
夜，更深了。
窗外的风，似乎也温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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