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投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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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吴王宫】

大殿内,张士诚狼狈地跌坐在宝座上,浑身是泥,脸上染满了尘埃与血迹,犹如一只受了重伤的野兽。战斗的失利让他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他的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透出一股难以平息的怒火。

“混账!陈友谅你这个狗贼,竟敢在我面前撒谎!”张士诚咬牙切齿,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拳头,似乎要将这股怒火发泄在任何能够触及的物件上。

外面的宫人来报,陈友谅有信使来。张士信出大殿引着信使进来,准备拜见,于是他小心翼翼喊了声:“主公……”

张士诚正在盛怒之下,压根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说道:

“狗贼陈友谅,他说朱元璋被困在龙湾,正疲于奔命,结果呢?结果朱元璋带着主力杀到了安丰,居然让我白白损失了那么多将士!”

“主公,你冷静些!”张士信急忙劝道,试图平息张士诚的怒火,“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打败朱元璋吧,您再如何愤怒也无济于事。”

“士信?你这是跟我说话吗?”张士诚大吼,声音如同撕裂的狂风,怎么连弟弟也敢顶撞自己了,“我如何能冷静!我的吴军本是可一统天下,怎料会在此时被朱元璋的红巾军打得溃不成军!陈友谅若再不出现,我定要将这口气出在他的身上!”

“主公,陈友谅的信使来了,刚送来的信。”张士信瞅着话缝,递上信件。

这信使不是别人,正是烈火焚江一战中死里逃生的曾大千。

曾大千上前拜见。

“信?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张士诚冷笑一声,摇头道,“我与他早已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张士诚不情不愿接过信,展开阅读。片刻之后,张士诚又恼了:

“你看,说来说去,都是要我继续接应他,进攻应天府。怎么着,陈友谅他是我儿子啊,我这么惯着他。”

张士诚这话就当着满朝文武和陈友谅的信使曾大千的面说。

满朝文武哄堂大笑。曾大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请吴王慎言!”曾大千硬着头皮说道。他作为使节,不能没有气节。

“呵,下去吧。”张士诚不想理他。

“请吴王殿下告知下使,殿下何时出兵?”曾大千不屈不挠,要张士诚给个话。

“出兵?陈友谅是要让我出殡吧!滚!看老子心情!”张士诚又是骂道。

张士诚本来是个很喜欢舞文弄墨的人,弄了一班子文人,一起迎风弄月,赏花赏雪。

他很注重个人素质的,今天这种失态,张士诚是真的被陈友谅气到了。别说没吃下小明王,差点把自己的脑袋扔在了安丰。

这时,外面宫人来报,说陈友谅的混江龙战舰的部将岳梁前来投奔。

岳梁,正是之前夜战中,被朱重阳打败后,不敢再面对陈友谅,才骑马逃走的。岳梁心想,在陈友谅手下混不下去,不如换个主子。朱元璋那边肯定去不得,仇人了,只有投奔张士诚,毕竟也有两面之缘。

他不敢走大路,只走丛林草路,昼伏夜出。这才刚刚赶到杭州,直奔吴王宫。

岳梁刚进吴王宫,便看见曾大千从大殿里狼狈而出,脸色红白交替,显然遭遇了张士诚的怒火。他心中暗自冷笑,心想曾大千真是活该,在陈友谅手下干活没有前途。

“你这小子,怎么来了?”岳梁冷冷地问道,眼中带着一丝戏谑。

曾大千见到岳梁,不由得心中一阵不快,他知道岳梁临战脱逃的事。于是曾大千冷冷回道:“我受皇上所托,前来传信。你这贰臣,来此作甚?”

贰臣是骂他不能从一而终,反叛小人。

“贰臣?当初可是你和我一同为陈友谅效力的。”岳梁不屑一顾,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如今这步田地,不是也正证明了陈友谅的无能?我是混江龙战将,我投吴王,一定受重用。”

曾大千心中一震,虽知道岳梁说得不无道理,但他心里有定,即便陈友谅再多不好,他也要做个忠臣。

于是,曾大千不想跟这个投机者多说,只是冷冷道:“岳将军真能投机,那我就祝岳将军您能在吴王帐下,前程似锦,大展宏图!”

说罢,曾大千拂袖而去。

“我岳梁可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岳梁面露不屑,他望着曾大千的背影,语气愈发坚定,“我来此只为寻求新的机会,至于你,继续待在陈友谅的阴影下吧!”

两人之间的言辞如同利剑交锋,彼此不欢而散。

由于一直走小路,昼伏夜出,岳梁今天才刚到杭州,他还不知道张士诚在安丰大败的消息。岳梁很自信,一步一步恭恭敬敬进了大殿。

“汉军混江龙副将岳梁,特来拜见吴王殿下!”岳梁大声自报姓名。

张士诚本来就情绪不佳,刚送走一个陈友谅的信使,怎么又跑来个陈友谅的副将。张士诚心想,陈友谅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这时,张士诚突然想到,上次给陈友谅传信来,说朱元璋被困在龙湾的即是这个岳梁。

于是,“噌”的清亮一声,张士诚突然抽出自己的天子剑,对着岳梁呵斥道:“左右金吾,与我斩了这个满嘴胡言的家伙。”

“殿下,我是岳梁,特来投奔您的啊!”岳梁不知自己怎么触了霉头,仍然在大声辩解。

“我不需要你辅佐。”张士诚一挥手,左右金吾卫不敢再拖延,架起岳梁就脱出殿外。

可怜岳梁,满腔热忱想着投奔过来能做上将军,结果刚一照面就做了无头鬼。

曾大千刚走出吴王宫,心中对岳梁的轻蔑与不屑依旧萦绕不去。

他步伐匆匆,不想再与岳梁纠缠。正当他乘上马离开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快去收殓尸首,刚来投奔的汉军将领被吴王斩杀了!”一名小太监慌张地在宫中奔跑,神情慌乱。

什么?岳梁被杀了?曾大千心中一震。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岳梁这条投机之路,果然是死路一条。

他突然想到了那天在应天城下,被陈友谅杀害的书生张子明。那个书生,面对着六十万大军,明知说句假话就能逃生,也不肯说,忠肝义胆毅然赴死。

再想起岳梁这种人,空有将帅之才,比起张子明,真是被毙得连渣也不剩。

曾大千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对左右护卫说道:“果然是两面三刀之人,最终自有天收。”

他冷冷一笑,打马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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