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被女儿的尖叫声惊醒,发现青璃的银发悬浮在空中,发丝间闪烁着紫色星芒。窗外飘落的雪花静止在半空,酒坊后院的老槐树正在缓慢溶解成数据流般的金色符文。
娘亲,我又看见那个拿断刀的红眼睛叔叔了...女孩颤抖着指向虚空,他在吃石碑
云昭下意识把女儿护在身后,酒葫芦已滑入掌心。陆尘却突然跪地抽搐,那块晶核碎片像活物般钻回他胸腔,在皮肤下凸起狰狞的形状。
每次出来...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男人痛苦地抓挠胸口,指缝间渗出紫黑色黏液,快决定...去不去...
青璃突然挣脱母亲的手。女孩银发无风自动,发梢延伸出的光丝刺入静止的雪花,在空气中勾勒出一扇门的轮廓。门板上清晰浮现着与胎记相同的青鸾纹章,只是缺了右翼。
它要我补完。女孩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十岁孩童的空灵,娘亲,那里有爹的味道...
醉仙楼外传来瓷器碎裂声。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三人已被拉入碑界——却不是陆尘所说的三十七号,而是一个从未记录的镜像空间。
猩红月光下,成千上万把断刀插满焦土。每把刀旁都跪着个模糊人影,他们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将手掌插入胸膛,掏出跳动的心脏按在刀柄上。
这是第零号碑界。突然出现的镜夫人用烟杆轻点最近的人影,那影子立刻清晰化为慕容白的模样,所有守护者...都在这里赎罪呢。
陆尘突然惨叫。他胸口的晶核自主飞出,在空中投射出令所有人窒息的画面——两界山顶,那座青金石碑正在渗出鲜血...
穿过空间裂隙的瞬间,云昭最先感受到的是刺骨寒意——不是来自低温,而是某种吞噬热量的诡异存在。当她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让呼吸凝滞:
倒悬的永冻王座悬浮在头顶,冰晶王椅上坐着幼年玄霄,他正用稚嫩的手指蘸着血,在冰面上画狼形图腾。更诡异的是,所有血迹都在向上流淌,违反重力地汇入王座底部。
这里是...陆尘刚开口就捂住嘴。他的声音被分解成颗粒状冰晶,在空中拼出叁拾柒的字样后消散。
青璃突然捂住右眼。她的左眼仍保持紫瞳,右眼却变成了与左千户相同的琥珀色:爹在这里...但很痛苦...
地面突然蠕动起来。冰层下浮现出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封存着记忆片段:五大长老议会、血月之夜、甚至还有云昭在醉仙楼初遇左千户的场景。但这些记忆全被篡改了——画面里的左千户始终背对镜头,后颈处生着紫黑色晶簇。
记忆被污染了。镜夫人的残影从青璃胎记里飘出,小心那些...
冰面突然爆裂。半透明触须缠住众人脚踝向下拖拽,露出下方另一个倒置的世界——那里是正常的永冻王座,但所有事物都在缓慢回放,就像时光倒流。
这是碑界的消化系统。残影形态的镜夫人开始消散,它在把记忆...反刍成养料...
云昭拔出鸾羽簪刺向触须,簪尖却穿过虚影。就在他们即将被拖入倒流层时,青璃的银发突然暴长,发丝如刃切断触须。女孩右眼的琥珀色剧烈闪烁:
下面才是真的三十七号界!上面是...是陷阱!
头顶传来晶体生长的脆响。倒悬王座上的幼年玄霄已经转过头,他的脸正在融化,露出下方大长老的晶化面容...
坠入下层世界后,陆尘的晶核自动分解重组,在众人周围形成保护性光膜。透过半透明膜壁,云昭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无数记忆片段像被蛛网捕获的昆虫般悬在空中,每个片段都在重复播放,但每次重复都会缺失某些细节。左千户的身影在这些记忆中逐渐模糊,就像正在被某种存在刻意抹除。
记忆蠕虫。陆尘声音嘶哑,它们在吃守护者的存在证明...
青璃突然冲向某个记忆气泡。那里面封存着玄霄成年礼的场景,但画面边缘有个本不该存在的身影——银发紫瞳的少女站在宾客最后方,颈间青鸾印记清晰可见。
这是未来?云昭触碰气泡,指尖却穿了过去。
是正在被修改的现在。陆尘扯开衣襟,他胸口的晶核表面浮现出相同的场景,青璃出现在过去,意味着...
保护膜突然剧烈震动。幼年玄霄的投影出现在膜外,他的狼耳已经晶化,手中捧着个不断跳动的血肉器官——那是正在被黑晶侵蚀的心脏。
姐姐...男孩把心脏按在膜壁上,帮我杀掉...未来的我...
心脏爆裂的瞬间,保护膜被染成血红色。无数记忆碎片趁机侵入,云昭的脑海顿时涌入陌生画面:
青璃站在两界山巅,手中双生刃贯穿左千户胸膛。而更远处,破碎的月瞳正在重组,瞳孔里映出第七座方尖碑的轮廓...
不是预言!青璃突然尖叫,是有人在给我们看...看他们编的故事!
地面裂开深渊。某个庞大存在正从地心升起——那是条由记忆残片组成的半透明巨虫,头部镶嵌着半块青金石碑碎片。当它张开环形口器时,露出的不是獠牙,而是无数个正在哭泣的左千户面孔...
闭眼!陆尘将晶核拍进自己天灵盖,记忆蠕虫靠视觉认知狩猎!
他的身体瞬间分解成紫黑色粒子流,在巨虫口器前重组为慕容白的形象。老道士袖中飞出七张血色符箓,在空中组成北斗封印阵。
师父?!云昭惊呼。
暂时借用了老头子的记忆投影。慕容白的嗓音里混着陆尘的声线,青璃!用你的左眼看蠕虫头部!
女孩的紫瞳骤然收缩。碑文碎片在视野中放大,显现出被刻意掩盖的刻痕——那是用初代文字写的容器二字。
蠕虫突然狂暴。它喷出粘稠的记忆浆液,其中一滴溅在云昭婚戒上。银戒瞬间黑化,结晶化趋势沿着手指急速蔓延。
它在污染现实世界的锚点!镜夫人残影从青璃胎记里再度浮现,切断连接!
云昭咬牙拔刀斩向自己右臂。刀锋却被青璃的银发缠住——女孩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编织成网,兜住某个从蠕虫体内掉落的发光体。
那是个微型冰棺,里面封存着左千户的一缕头发。
爹的...记忆备份...青璃的右眼完全变成琥珀色,蠕虫在保护它...
慕容白的封印阵突然崩裂。巨虫吞下三张符箓,身体表面浮现出对应的记忆画面——全是左千户使用双生刃的战斗场景,但每把刀都带着不祥的紫黑色晶簇。
它在学习守护者的武技!云昭试图用玄鸾绫罗卷回冰棺,绸缎却被记忆浆液腐蚀。
千钧一发之际,青璃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她将胎记直接贴在冰棺上,银发如根系般扎入棺盖。巨虫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整个碑界开始崩塌。
原来是这样...镜夫人残影在消散前大笑,初代把密码藏在...
冰棺开启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发丝化作光粒重组为左千户的虚影,他手中双生刃以完美弧度斩过蠕虫头部。碑文碎片应声而落,露出背面被掩盖的真相:
「监察者即钥匙,钥匙即锁」
巨虫溃散成亿万记忆碎片。每个碎片里都闪现着同一幕:某个银发少女将双生刃刺入月瞳,而少女的脸...正在青璃和镜夫人之间闪烁。
回到醉仙楼时,窗外才刚暮色四合。云昭的婚戒恢复正常,但掌心多了一道与青璃胎记同源的青金色纹路。
现实世界只过了三个时辰。陆尘瘫坐在墙角,晶核表面布满裂纹,但我们在碑界里...
青璃安静地睡在里间,她的银发中多了几缕琥珀色。从三十七号碑界带回来的冰棺已缩小成吊坠,此刻正贴着女孩的锁骨微微发光。
云昭斟了杯醉仙酿推向陆尘:现在可以解释了?关于慕容师父的...
男人突然抽搐。晶核裂痕中渗出紫黑色雾气,在空中凝成老道士的残影:丫头,听好...监察者不是敌人...
残影突然扭曲。雾气组成魔皇的面容:...也不是朋友。
当异象消散后,陆尘陷入昏迷。他胸口的晶核彻底碎裂,露出核心处封存的东西——半片青鸾羽毛。
云昭突然明白了一切。她颤抖着翻开《劫后推背图》最后一页,在空白处滴上醉仙酿。隐藏的文字逐渐显现:
「当守护者成为碑,当钥匙成为锁,青鸾将衔来第七日的黎明」
窗外传来奇异的嗡鸣。云昭推开窗,看到两界山方向的夜空泛起紫金色极光。山巅的青金石碑...正在缓慢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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