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诏狱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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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诏狱出大事了,昨日夜,崔铉哲投缳自尽,上官福撞墙而死,左羽林军大将军薛仁贵已奉旨戒严了诏狱,内外消息皆已隔绝。”李显挥退一众丫环后,高邈赶忙凑到近前,压低声音,匆忙禀报道。

“哦?竟有此事?”李显听闻此言,脸上即刻露出惊愕之态,然而其内心却平静如水,只因他早在数日之前便已料到会有这般结果,对这看似离奇之事,他丝毫不觉意外。

这些年来,武媚娘能在朝中弄权,并非因其党羽遍布朝堂。实际上,满朝文武中,铁杆的后党人数并不算多,能上朝者更是寥寥无几,算来不过十数人罢了。可即便如此少的后党,却能在朝中横行无忌,自然是有缘由的。去岁刚被贬官流放的李义府以及许敬宗这两位宰相,分别掌控着中书省与门下省,从而把控了圣旨的出旨权以及封驳权。更关键的是,如今的大理寺几乎已成后党的据点——大理寺卿段宝玄虽非后党,可在弹劾李义府一事上被武后狠狠整治过,早已成惊弓之鸟,加之年事已高,基本不再管事,只是徒挂虚名罢了。至于大理寺少卿袁公瑜、大理正侯善业,乃至下面过半的大理判官之类的中下级官吏,大多都是铁杆的后党。

有了大理寺这一利器,再加上诸如崔铉哲之类的言官,但凡敢与武后作对者,哪能有好下场,只需弹章一上,将人押入大理寺,就没有审不出的罪名,灭口之事更是轻而易举。这便是武媚娘无往不利的手段,历经前世之苦的李显对此自是心知肚明。所以,当初在太极殿中,武媚娘提议由大理寺接着审案时,李显便已断言崔铉哲、上官福这两个关键人证必死无疑,只可惜李显不敢也无法将此推断宣之于口,归根结底还是实力不足罢了。

“殿下,此事千真万确,乃是林虎的二弟拼死从诏狱送出来的消息,应当不假。”高邈见李显满脸的不信,不由有些着急,赶忙解释了一句。

“唔,原来如此,唉,此事重大,罢了,那林虎既立了此功,就晋其为执仗亲事(官名,为亲王近卫,正七品衔。),另,从账房支取十五贯,分赏一众人等,你看着去办罢,孤要好生静静!”对于此事的真假,李显心中自然有数,但却不想在人前表露,哪怕面对的是高邈这般忠心的手下,也不例外。于是故作烦恼地叹息一番,末了,也没忘了重赏立功的众人。

“是,奴婢这就去办。”李显既然下令,高邈不敢多问,赶忙应答一声,去办理诸事了。

终于还是动手了,手段真狠!这是要壮士断腕么,没那么容易!唔,薛仁贵?居然让薛仁贵率部去大理寺,这怕不是那女人的手段,如此说来,父皇该是起疑了,可惜啊,薛仁贵打仗还行,让他查案怕是难有成效,这里头可有可利用之处?高邈走后,李显独自在主房中来回踱步,仔细琢磨着整件事情背后的蹊跷,试图从中找到可利用的空间,办法想了不少,可成功率却着实不高,一时间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机会并非没有,只是难以利用。原因很简单,事情要人去办,李显眼下最缺的恰恰就是人手。别说朝中重臣,就是监察御史这类不起眼的小官,李显手中都没有。想就诏狱之事发难,几乎不可能,就算他李显自己站出来大声呼喊,也难以掀起太大风浪。再者,此时也不是他出头露面的时候,至少在羽翼未丰之前,李显不打算与武媚娘正面冲突,之前在太极殿的举动已是极限,或者说是冒险,可一不可再,这道理李显心中清楚,然而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李显又实在不甘心!

再次借助李贤?倒是有一定可行性,问题是李贤并非李显手中的傀儡,一旦被李贤察觉异常,反而会误了大事。毕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李显还需要李贤这块挡箭牌来掩护自己的小动作,此时自然不愿孤注一掷。

“殿下。”

就在李显满心忧虑地沉思之际,高邈去而复返,轻轻唤了一声,顿时将李显从沉思中惊醒。

“嗯?何事?”

李显正心烦,被高邈打扰,眉头不由皱起,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悦。

“殿下,璐王府的张公公来了,说是璐王殿下请殿下即刻过府一叙。”高邈一听李显语气不对,不敢怠慢,赶忙躬身回答。

“过府?”一听李贤相邀,李显微微一愣,眼珠转动,呢喃一声,却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微皱眉头,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这才抬头,面无表情地一挥手道:“备车,孤这就去一趟!”

璐王府的书房中,李贤阴沉着脸跪坐在几子前,满脸煞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身旁不远处散落着一些碎纸片,显然是李贤盛怒之下所为。侍候在一旁的下人们似乎都吓得不轻,一个个紧绷着脸,连看都不敢朝李贤看上一眼,室内气氛压抑至极。

“周王殿下到!”

书房外传来通报声,然而李贤依旧跪坐不动,甚至头都没抬一下。

“六哥。”李显刚走进书房,看到李贤气鼓鼓的样子,心中一动,已猜到李贤的心思,但并未急于点破,而是装作不知地走上前,躬身行礼,招呼了一声。

“来了,坐吧。”听到动静,李贤总算抬起头,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李显坐在对面,然后朝一旁的下人们一挥:“尔等退下!”

“诺。”下人们早就吓得发抖,听到李贤的吩咐,如蒙大赦,纷纷应诺,匆匆退出书房,只剩下兄弟二人相对而坐。

“七弟,你可都听说了,诏狱又出事了,哼,说什么畏罪自尽,依为兄看,这就是灭口,无耻,太无耻了,孤,孤要上本弹劾这群奸贼!七弟可愿附议?”李贤显然气得不轻,下人们刚退下,他就一拍几子,愤怒地吼叫起来。

果然如此,这家伙还真是没耐心!李显心中暗自鄙夷了李贤一番,脸上却满是恭敬,拱手道:“六哥放心,您说怎样小弟便怎样,上本又何妨,只是……”

“怎么,七弟怕了?”李贤见李显话说一半停下,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由一阵恼火,斜了李显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六哥,您这说的哪里话,小弟怎会怕事,上本无妨,只是不知六哥欲参何人?又欲达成什么目的?”李显并未因李贤态度恶劣而动怒,只是平静地反问。

“参何人?哼,好个参何人,那帮乱臣贼子竟敢如此胡作非为,莫非孤就参不得他们?这还有天理王法吗?你说,你说!”李显话音刚落,李贤便如点燃的爆竹般跳了起来,指着李显就是一通怒吼,状若癫狂。

切,真要参人的话,你早就参了,何必这般惺惺作态,不过是怕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呵,还想激我帮你打头阵呢,有意思!李显精明得很,一眼就看穿了李贤的色厉内荏,心中暗笑,脸上却未表露,等李贤发泄够了,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六哥莫急,此事重大,容小弟解释一二。”

“好,好,你说,你说!”李贤发泄一通后,心中的烦闷消了不少,听李显这么说,似乎胸有成竹,倒也没再发作,挥挥手,有些颓丧地坐下。

“六哥,事情虽严重,却也有说道。如今诏狱案发,实乃欲盖弥彰,所图为何路人皆知,何况我们。今薛仁贵去了诏狱,想必是奉了父皇之命,似欲查明真相。然,小弟认为薛将军此去必无所获,没有实证,即便参奏也是徒劳,能降罪的不过是小卒,难以伤及根本,此乃徒劳之举,小弟不屑为之。然而,若能救上官大人于死地,则上本可行,不知六哥意下如何?”

“哦?计将安出?”李贤不傻,先前的叫嚷只是不甘的发泄,心中也考虑过救上官仪之事,只是斟酌许久,始终不得要领,生怕徒劳无功反倒损了他的贤王之名。之所以叫李显前来,本就是想让李显打头阵,试探一下深浅,并非真要与李显谋划对策。可此时见李显说得头头是道,倒是来了兴趣,沉吟片刻,语气稍缓地问道。

“六哥,此事虽难,却也并非无法,小弟这里有一策略,或许能成,还请六哥指正。”李显见李贤上套,不由笑了起来,起身探过头,贴着李贤的耳朵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直听得李贤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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