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墓巨岭地处埃利诺小镇的西北方,穿过巨岭就能抵达赫约公国第六从属国——晶礁国的国界,那里也是全大陆最主要的卡瑞克水晶的生产地,卡瑞克水晶是一切高精机械和魔法装置的最佳动力源,价格昂贵,且十分稀有。
当然,富庶并不代表慷慨,恰恰相反,晶礁国的恶名在全大陆都是称得上号的,如果不是其国内有一众受金钱笼络的强大异法者和王座骑士坐镇,这国家大概早就被周围村庄和城镇的反抗军给掀翻了。
晶礁国王室依靠卡瑞克水晶矿带来的泼天财富建国后就吞并了周围大量的土地,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埃利诺小镇,不过没人知道这羸弱的毒窟到底缘何能躲过晶礁国的掠夺,虽然仍然需要上交最高程度的税粮,使得本就受尘脉病折磨的埃利诺小镇居民生活得更加水深火热,但好歹留存了下来。
“嗯,父…父亲时常提起这晶礁国,评价颇低,但钱通鬼神,大把大把的金币砸下去,确实也能够让这小国拥有强大的战力。”
历经五天四夜,斯蒂带着钦法穿过了大半山区,现在正在一处山洞中休息,斯蒂听钦法说起这晶礁国,便想起了过去的一点听闻。
钦法并不在意晶礁国如何,根据他的计算,距离鬼崖壁应该不远了。
不过这两天钦法倒也没有只是当个货物被拎着飞来飞去,他在被搬运之余仔细研究了斯蒂的身体状况,确认了她命脉脆弱的根源。
但老实说,恐怕即使是那老头儿还活着也会对斯蒂的状况感到棘手。
钦法猜中了那最坏的情况,这女生原本不该如此,毕竟天生异法者的天命就足以对抗灰烬侵蚀了,虽然那天赋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至少能保证她不得尘脉病,但她恰恰是情况最糟糕的火系异法者,而且是那种对火元素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感知力的一类。
赫底斯大陆上的异法者通常是由最初的元素亲和力渐渐摸索到适合自己的元素,而天生异法者从出生起就与某种元素极其适配,他们生来就具有极强的抵抗灰烬侵蚀的能力,天命能力觉醒后更为强大,但火系的天生异法者除外。
什么意思呢?这涉及了灰烬的本质,灰烬的源头是第三天灾,本不归属于赫底斯大陆上的元素类别,但它们在世界法则的作用下被转化为了一种火元素,一种无法被处理的火元素。
因此,火元素天生异法者在赫底斯大陆上同样很稀少,并不是因为有多强,而是因为这些火系异法者在天命觉醒前会持续受到灰烬的眷顾,可以说天生短命!
钦法可以断定,在斯蒂能够控制火元素之前,她的经脉一直都在被她的体质吸引而来的灰烬灼烧着,直到她的天命觉醒,在此之前,没人知道这个看似活泼的女生到底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在这样的体质下,狂暴的火元素会一点点蚕食她的经脉,使得她的经脉变得极其脆弱,最终在某些机缘巧合下感染尘脉病。
一想到这里,钦法不免对斯蒂产生了共情,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是一类人,钦法也在承受着某种痛苦,只是他的情绪波动不强,所以能忍受。
“斯蒂小姐,晶礁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还是请你先关注自己,现在是我作为你的医师对你的第一条医嘱,从今天开始,非紧急情况,你不准随意使用法术,尤其是火系法术,就算情况危急也要以逃跑为主,尽量避免强范围的对抗。”
斯蒂一愣:“我的病跟我的能力有关系吗?不是尘脉病吗?”
钦法立刻摇摇头:“关系很大,具体情况我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但减少法术的使用是必然的,另外,你没有洁癖之类的毛病吧?”
斯蒂更愣了:“你要干嘛?”
钦法从帆布包里捣鼓了一下,掏出两株丑不拉几的黑花,再加上一根冒着青烟的藤蔓,接着只见他手冒白光,将三种草药炼化并糅合在一起,搓巴了几下,一团绿得发黑的粘稠物就光荣诞生了。
钦法又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粘稠物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递给斯蒂,并问道:“你是想让我帮你抹,还是你自己来?”
斯蒂愣了两秒,顿时小脸一红,下意识地以为钦法要非礼她,想都没想就是一巴掌甩到了钦法的脸上!把年轻的医师甩飞了十米远!
然后她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下重手了,赶紧看向钦法飞出去的方向,大喊道:“钦法!你没事吧!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钦法揉着脸从八百米开外的地上爬起来,看了眼身后的悬崖,好在这山路够宽,不然今天就要交代了,然后转身走回斯蒂的身边坐下,指着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平静地说道:“这要算在你的诊疗费里,得加钱。还有,那敷液是用来平复你经脉里的火元素的,它们受灰烬的影响太过狂暴了,在它们平复之前,我没办法着手治疗你的尘脉病。”
“呃,突然有点可惜没把你直接打死。不过,平复火元素?我自己就能让它们安静下来,为什么要敷这团…东西?”
斯蒂当即演示了一遍,她的气息很快就变得十分安静,一点灼热的感觉都没有了,但钦法却摇了摇头,手中白光再次出现,然后轻轻贴近了斯蒂手臂的心经边缘,结果在那白光触碰到斯蒂身体的瞬间,就看见大片火红的元素团从她的心经中段冒出来,直奔钦法的右手而去,眨眼间就将那白光完全吞噬掉了!
斯蒂傻眼了,钦法甩了甩被烧伤的手,一边拿出草药疗伤,一边解释道:“明白了吗?如果只是尘脉病,那其实并不难,只需要去除你体内的灰烬,然后慢慢调养全身经脉就行,虽然依然有致死的风险,但凭我的医术,治愈率接近九成。然而你体内那些被灰烬扎根更深的本源火元素会阻止我接触你。除非你有那命等到我远强过你,否则你就只能乖乖接受我的第二套治疗方案。”
说着说着,钦法又对着斯蒂举起了那装着黑绿色不明粘稠物的小杯子,里面甚至还有点未知物在蠕动的痕迹!看得斯蒂是浑身颤抖!
但钦法没有骗她,她对那突然冒出的火元素相当熟悉,她很清楚那一瞬间的感觉,那种灼热的刺痛,她从出生起一直承受了整整九年…
一念至此,斯蒂以壮士就义的勇敢之心咬着牙接过那粘稠物,但脸色立马垮掉,泪眼朦胧地看着钦法问道:“真的必须要抹这个吗?抹了以后能洗澡吗!”
钦法觉得这病人很奇怪,洗澡?那抹它干嘛?装史莱姆吗?
但对方作为可以让自己随意开价的贵客,钦法必须展现一个医师的优秀职业素养,便耐心说道:“这是用来平复元素狂暴的药膏,必须要等你的身体把它们全部吸收了才能起作用,所以在它们完全浸入你的身体并起作用之前,洗澡,不行。”
斯蒂很是崩溃的样子,钦法摊摊手:“你可以不用现在抹,反正只要每周保证有一次就行了,三个月后我们再看看情况,如果火元素依然无法平息,那就该考虑最终方案了。”
“最终方案?是什么?”
听到不用立刻抹药,斯蒂开心极了,对钦法的态度都好了一些,然后马上就被钦法怄气了。
“想知道啊?给钱就行。”
从这句话以后,斯蒂足足三天没有跟钦法说一句话,直到隔绝一方山林的鬼崖壁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连带着还有让人难以忍受的高温。
如骨嶙峋的峭壁在漆黑的岩石中连成一片,足足十里之宽、数千丈之高的崖壁围成了一座骇人的盆地地貌,数不清的天坑糅杂其中,时不时还能听见沸腾的岩浆于一些坑洞中肆意狂欢。
这鬼崖壁几乎将铭墓巨岭分成了两个世界,前半部分树荫林立,后半部分犹如地狱绘图。
钦法面色有些凝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远处看来,通向那里的路并不好走,毕竟这地貌可算不上安全,一眼看去几乎都是被灰烬侵蚀过的土壤,遍地死息,一个不留神就可能命丧其中。
而且最主要的是…鬼崖壁周围的天空上有数不清的飞行异兽凌空盘旋。
“是风爵鸟,黑心货,这可不好过去,别说是我了,除非宗师以上层次的强者出手,否则几乎没有可能在护你周全的情况下去到你说的地方。”
钦法也皱起了眉头,情况确实很不友好,姑且不论斯蒂能不能对付风爵鸟,就算能,他也不可能同意斯蒂这么做,以眼前的异兽数量来说,要想将它们全部消灭,斯蒂恐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不过斯蒂不知道的是,在钦法的计划里其实并不需要靠近风爵鸟,但看着这风爵鸟群,钦法还是皱起了眉头。
斯蒂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几分钟后,他突然开口问道:“斯蒂小姐,从我们离开埃利诺算起已经过去多少天了?”
斯蒂一愣,在心里计算了一番,说道:“算上今天的话,十天左右。”
钦法凝眉许久,几分钟后,他突然说道:“走,我们先回到月牙泉附近去。”
在考量一番后,钦法似乎想出了什么方法。
月牙泉就在距离埃利诺小镇五十里的地方,是一片占地面积大概八平方公里的山泉,从鬼崖壁返回月牙泉大概需要四天的时间。
斯蒂眉头一皱,对于这黑心货她真的很不爽,但没法,谁让自己有生死攸关的大事要求于人?不过她不太明白钦法的想法。
“月牙泉?那里可是饮月狼的聚集地,你又想干什么?”
钦法看向不远处的鬼崖壁,平静地说道:“驱狼吞虎,为民除恶。”
斯蒂想了想,疑惑道:“为民除恶…呃,你要自杀吗?”
黑心医师淡然地转过头看向病人,两人沉默不语地对视了足足一分钟,而后便启程发往月牙泉了。
由于钦法不同意斯蒂随意使用法术,所以斯蒂小姐成功见识到了钦法的“躲避术”,但刻板印象并未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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