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的晚上,陈承镕突然来了。
陈玉成也是有些明白了,“时下我军虽然在田家镇到天京一带还有不少水师船只,但清妖的水师还是大致占优的,他想来到这里,必须先悄然在安庆附近渡过大江,然后进抵安庆,再从陆路进抵蕲州”
“时下湘军主力汇聚在九江附近,虽然不时也有战船开到下游,但数量不可能太多,他还是有机会抵达安庆的”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杨秀清竟然同意了他的方略,还许下了只要他接触到林、李两部,就算没有成功,也能封一个天候的爵位,若是能将三成以上的人马平安带回江南,封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爵,杨秀清再是跋扈,也需要同洪秀全商议,这么说洪秀全显然也知道了此事。
洪秀全之所以这么做,显然也是有原因的。
“丕娘,我见过天王后,除了说到你北上一事,还提到了你的婚姻,天王许诺,若是你成功将部队带回来,就将天娇嫁给你”
陈玉成说道:“那东王呢?”
陈承镕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景象,“你想要平安将人马带回来岂是易事?以我估计,最少也要花费一年时间,届时再禀报东王,你立下了如此大功,没准还会凌驾于我的头上,东王届时也是无可奈何”
陈玉成顿时意识到此人已经开始在筹划一件大事了。
“时下我军四处受制,掌握的土地只是星散狭小的范围,形势岌岌可危,他却还在想着这样的事情,难怪天国最终落败了,唉”
不过,随着他的再次出现,陈玉成终于想到了阻止天京事变的一个有效办法。
“丕娘,你部北上后,就由韦国宗接替你镇守蕲州,我与东王商议过了,蕲州,位置太过重要,你又在这里声名赫赫,韦国宗接替你后依旧打着你的旗号......”
“那韦国宗愿意吗?”
“有东王诏旨在,不怕他不同意......”
“不,叔父,还是让其打出自己的旗号吧,韦国宗也是我国战功赫赫的名将,翼王又开始主持大局,这里不会有事的,若是因此在我与韦国宗之间造成不快,进而对我军战事带来不利那就得不偿失了”
“也罢,就依你”
陈承镕果然没有带来大量的冬衣,不过却给他带来了三百杆新式米尼枪,这倒是意外之喜。
“这是参与天国的英国传教士肯能从苏州买的,可是花费了不少钱财,一共只买了五百杆,东王一下给你拨了三百,可见对你的器重”
肯能,就是凯恩,那位后来透露了天京事变详情的爱尔兰传教士,陈玉成自然知晓,听到这个名字后他更加坚定了若是顺利将林凤祥部带回来,就立即着手阻止事变发生有关事宜的心思。
陈玉成想到了一事,“东王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我的建议,多半另有原因”
果然,只听陈承镕说道:“东王已经将豫王胡以晃调到了安庆,由翼王统一指挥,时下整个庐州附近的防务都是由李秀成负责,你果然没看错,李秀成相当了得,不但击退了进攻桐城的清妖,还带领亲信顺利进入庐州”
...
晚上,没等陈承镕离开,陈玉成便带着亲卫旅以及所有骑兵、近两千匹马匹离开了。
若是在白日里行军,终究会被清军探查到,故此,他们全部穿着清军服饰在晚上秘密开出了城池。
与此同时,刘昌林带着前军开进了大别山。
陈承镕准备就待在蕲州,一来准备殿右三十检点与韦志俊部的换防事宜,二来嘛,显然想在蕲州观察观察一下陈玉成到底能不能成功夺得冬衣。
陈承镕以前也曾带兵打仗,也知晓湖北江汉平原一带的地理形制,得知陈玉成准备以新练的马队前往汉阳时这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鄂东一带,河网、湖网密布,险要处虽然都有桥梁,但我军上次从武昌撤退后为了阻遏清妖,将所有的桥梁都毁了,后来经过蕲州之战后,丕娘打出了名声,清妖生怕其从东而来向西进攻,便也没有修复桥梁”
“丕娘只带了一个五百人的亲卫旅,余下都是马队,还是刚刚摸了马屁股没有多久的马队,想要顺利进抵到汉阳城下谈何容易?”
这一节陈玉成显然早就想到了,鄂东一带,去年他就带人攻打过,对于路径也不陌生,不过想要顺利向西,若是完全没有准备的话,他就等着被敌人歼灭吧。
他之所以带上亲卫旅,那是因为他在最近两个月里除了让亲卫旅将士都学会了骑马,还让其成为了一支能够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工兵部队。
这一次,他让匠户营秘密赶制了一些羊皮、牛皮筏子,并携带了一些木板,就是准备用来搭建浮桥的,全部由亲卫旅携带,多余的马匹也是由他们看护的。
如此多的马匹,如果只有少量的人看护显然是不行,但若是由一个旅五百余人的人马看护那就毫无问题了。
无非是一人多看护一匹马而已,虽然都是不久才学会骑马的步兵,但终究是与马匹在一起待了两个月之久的人,多少也熟悉了。
江汉一带,虽然到了冬季,但到处都有可供马匹食用的干草,真正的骑兵还携带了一些豆料,临战时再喂给马匹也就是了,平时就吃干草即可。
一路无话,马队很快就抵达了黄州与蕲州之间的兰溪镇,兰溪附近丘陵纵横,森林茂密,极适合隐藏大部队,而且想要抵达黄州,必须越过长江的支流巴河,巴河水量比蕲水更大,河水也更深。
特别是下游处河面宽阔,河水深邃,想要涉渡是不行的,必须架设浮桥。
当晚,马队就在兰溪镇附近的山中歇息。
说起来他们之所以如此顺利抵达兰溪,还不是因为鄂东之地这两年因为连番大战,早就导致了赤地千里,人烟稀少,除了蕲州等少数地方,几乎见不到人烟,太平军自然不会大肆屠杀,但随后“成功收复城池”的清军就不会这样了。
百姓若是继续待在原地,等待他们的将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大屠杀,故此,大多数人几乎都逃到了南岸,当马队抵达此处时,陈玉成他们并未见到一个人。
兰溪木桥只剩下了半截,那是杨震带着陆路人马从武昌撤离时炸毁的,在左右侦查一番后,陈玉成决定就在山中等待哨探的消息,等消息传来后,再决定搭建浮桥的时间。
对他有利的是,到了这里后,由于他们都穿着清军服饰,就算有人见到了也会有些不明所以,时下大批北方马队齐聚江南,突然出现这么一支马队也并不罕见。
若不是林凤祥、李开芳还被围在北方,这些马队肯定已经开到江南来了。
清军自然也是在各处密布暗探的,但乍一见到这样的部队,也是会有所犹豫的,等他打听清楚了,估计时间早就过去了。
夜半,丁汝昌带着消息来到了山中。
初冬的山中还是十分寒冷的,虽然比不了北方,但江汉一带的湿冷那也是透彻心扉的。
陈玉成出动的部队显然都是拥有冬衣的,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不能生火,他们都是簇拥在一起取暖歇息,这样的景象他们都习惯了,很快,除了警戒部队,一个个都进入了梦乡。
陈玉成是在一个奇妙的梦境中被丁汝昌叫醒的。
那个梦境里竟然出现了陈芸娘、杜小娥、蒋桂娘三个女人,而自己则在这三个女人之间从容游走。
显然,这个能够从容游走的陈玉成是以前的陈玉成,而不是后来的陈玉成,这一点陡然从梦境里醒来的他完全明白。
“丞相”
丁汝昌一脸倦色,他是白日里扮成清军探马出去的,时下能够大大方方出现在这一带的除了这样的人物便没有其他人了,清军在江北的城池都施行了宵禁,若是再扮成商户之类的就贻笑大方了。
对于见到的真正清军探马,若是能遮掩过去那自然好,若是露了马脚那自然是要厮杀一番的,陈玉成围哨探配置了马刀、弓箭和短弩,若是遇见了,在对话之际突然用隐藏的短弩将其击杀也是办得到的。
何况他们都穿着八旗骑兵的服饰,一般清军绿营、团练哨探在不知就里的情形下是不敢贸然发动的,于是就给了丁汝昌他们一些机会。
总的来说,双方的人马在蕲州、黄州之间的这片土地上,探马之间的厮杀肯定不在少数,在陈玉成苏醒并开始主持蕲州的防务后,大致是己方人马占便宜的时候多。
由于黄州府内部,黄州与汉阳府之间也有公务往来,那么除了假扮清军探马,扮成骑马往来各地的公务人员也是有的,更是让清军哨探防不胜防。
当然了,太平军能想到,难道清军就想不到?他们也能扮成太平军的模样前来蕲州附近打探,自然是贻笑大方,几乎都被拿下了。
“我在黄州府城附近有重大发现!”
“重大?府城对面就是武昌县,难道那里出现了大量清妖?”
武昌县,就是后世的鄂州市,黄州府城就是后世的黄冈市。
“是的,有大船三十余艘,打着湘妖的旗号,然后职部又秘密抵近汉阳探查,果然见到那里的湘妖大船不见了”
“哦?”
“职部当即以往来汉阳府、黄州府的骑马差役面目出现,正好截住了一个前往黄州府办事的湖广总督衙门差役,逼问之下才知道了一件事”
“就在昨日,驻扎武昌城的湘妖胡林翼部水师船只全部出动抵达了汉阳城码头,原本他们是想从杨霈那里获得辎重物资的,不过他们等待了大半日才拿到物资”
“很显然,湘妖虽然战功赫赫,但在正经官员那里并不受待见,湘妖拿到物资后马上装船,然后往下游驶去,估计是送往罗泽南、塔齐布、彭玉麟大营的”
“若是在往日,他们也是能在夜间行船的,但今夜乌云密布,夜色漆黑如墨,估计他们也是有些担心,驶抵武昌县城后便停下了,显然是想到了白日再往下游走”
“丞相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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