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院子内,骆海燕倔强的跪在门外,右脸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
堂屋里骆正明双眉紧锁,烟杆子里的火光明明灭灭。
骆母不停劝说骆海燕,骆家其他四个孩子躲在灶房,只敢露出一双眼睛来看。
“你要不去赔不是,打今儿起你就不是我闺女。”
骆正明冷哼起身,抖着披在肩上的薄褂就要回里屋。
他刚要叫走骆母时,程齐推门而进。
“程齐?”骆正明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昨天他和许升闹了矛盾,却让他闺女站出去作证,乃至于连累到自己。
窝了一天的火,让骆正明看程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你来做什么?”
“本来是探望未来泰山,和未来泰水,不曾想倒是来的不是时候。”
程齐不动声色的将骆海燕扶起,语气微嘲。
他也听出个大概,许升仗着身份肯定是今天给骆正明穿小鞋了。
结果骆正明有气不敢朝许升撒,却拿自己女儿出气。
“我想问问骆叔,小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骆正明面色一变,没好气道:“你还有脸问?”
“要不是你得罪了许升,我家至于跟着你受排挤?”
“骆叔意思是许升败坏小燕名声,也是我的不是了?”
“难道不是?”骆正明重重敲了下烟杆子。
“小燕如果嫁给许升,那以后好日子数不尽,可是你呢拿着祖上定的婚书不退婚。”
“只是这样也就算了,那许升是族长的孙子,你还把人得罪死死的,现在连带着我都得跟着吃挂落。”
说来说去,骆正明还是为了自己。
程齐刚要开口,骆海燕不知哪来的勇气径直说道:“除了程齐哥,我谁也不嫁。”
“逆女!你这个逆女!是不是要气死老子才甘心?”
本就在气头上的骆正明,当即拿起旁边扫帚要打。
骆母忙把人往后推,一边不断地求情。
“滚开,没用的东西连闺女都教不好,都跟你学坏了!”
骆正明拿着扫帚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人就打,骆母吃痛却没有退缩。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然而母慈子孝,看到母亲被打,骆海燕当场红了眼。
“爹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打我妈。”
骆家其他四个孩子也从灶房里跑出来,一个个跪在骆正明面前哭求。
一时间骆家院子乱作一团。
骆正明愤怒难抑,看到骆海燕倔强的小脸,挥着扫帚打过去。
眼看扫帚要落到骆海燕身上,关键时候程齐一把握住扫把。
“小燕是我未婚妻,你打她就是打我的脸!”
“你再敢打她一下,粮食我就带回去,一粒不给你!”
前一句话没让骆正明怒气消失,后一句话才是他怒气消散的根本。
粮食?
这时骆正明才看到程齐丢在地上鼓鼓的布袋,看起来得有七八斤。
下一秒,骆正明表演出什么叫影帝级的演技。
“哎哟喂,刚才是我猪油蒙了心,其实也不是啥大事。”
“孩他娘快去烧壶水,给东床暖暖身子,这大晚上的海边还是凉。”
看在粮食份上,骆正明打着哈哈想揭过去,程齐却不愿意。
“骆叔不用小燕去给许升道歉了?”
“道什么歉,我家小燕又没做错,维护自己未婚夫那不是应当的嘛?”
程齐气笑了,这个老小子的口风比东西南北风转的还快。
未免以后他不在家,小燕再被亲爹磋磨,程齐觉得有必要敲打下未来泰山。
“行,有骆叔你这句话我放心了。”
“不过丑话我也说在前头,我这人小心眼,小燕是我未婚妻,要是有别的男人骚扰她,我肯定是要闹的。”
“合该是这样。”
骆正明老脸有些挂不住,早年他也读过几本书,常常自诩读书人。
自然也听出了程齐的弦外之音。
骆海燕坐在一旁,羞的小脸通红,程齐哥太不害臊了……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招待,这是前天蒸的野菜团子,小齐你别介意。”
骆母一手端着热水,一手端着盘子进来。
野菜团子没放多少面,早就干巴了,现在软香软香的,一看就是骆母刚放锅里蒸过。
对于骆正明,程齐没多少好感,对于骆母,程齐倒是很尊敬。
无他,以前他们一家子揭不开锅,骆母好几次偷偷塞给他吃的。
要么是鱼干,要么是野菜团子,都不是值钱货,可以说家家户户都有。
难得可贵的是那份雪中送炭的情!
“婶子你别忙活了,坐下歇会。”
程齐起身热情的让骆母落座,方才继续道:“今天去买了点东西,想着婶子家里人也不少,所以多买了点。”
说罢,程齐招呼骆海燕的弟弟妹妹过来,四个小土豆最大的也不过和程兰花一样大,最小的刚瞒珊学步。
不是劳力,不能进生产队,哪怕今年骆海燕到了年龄进了生产队,也难以养活一大家子七口人。
“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大白兔奶糖?”
老二骆悠悠和老三骆彩莲各领着一位弟弟走过来,看到蓝纹白糖纸包装,老二立刻认出来。
许老太爷的孙女许娜曾经吃过,那时候她只能远远看着眼馋。
骆悠悠、骆彩莲舔着唇角,即便是想吃,也只敢把眼睛瞄向骆正明。
爹不开口,她们是不敢伸手的。
“小齐你看你,来就来呗,怎么还带东西。”
骆正明面上谴责,实则心里笑开了花。
丝毫记不起先前是因为程齐带来了东西,他才改换态度。
“以后大家虽说都是一家人,但也没有空手来的道理。”
“行吧,你是个好孩子,庞老太也是瞎了眼看不到你的好。”
客套一番,骆正明才点头,骆悠悠带着弟弟妹妹上前接过大白兔。
“谢谢程齐哥。”
“谢谢哥。”
俩小的双胞胎跟着有样学样道谢。
骆母三胎都是女儿,骆正明想要儿子,到最后直接来了俩,这也是家里担子大的原因之一。
按照后现代思想,儿子女儿一样是宝,但在60年代不一样。
没有儿子就是绝户,是要被街坊邻居笑话的。
几块大白兔塞进手心,骆海燕吃着糖只觉得心里比大白兔还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