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叔，队里是发生了啥事？”
喝了口水，程齐将话题引到骆正明身上。
骆正明这个人要面子不假，嘴上嫌弃这嫌弃那也对，但在生产队里跟着出船打鱼也从来不掉链子。
程齐只喜欢刷赶海视频，真要是上船掌舵那是万万不会的。
泥水湾里许家族人多，想找个能控船的只能在其他姓氏中挑选。
他大伯抢了他家名额只会洗船，控船能力一般，三叔倒是个好手，可惜关系紧张。
思来想去，除了王翠和耿英家里人，最优选便是未来老丈人。
最起码以后是一家人，只要有钱赚，不会做吃里扒外的事。
说起今天的事，愁云再次爬上骆正明脸上，“那不是你把许升得罪了，他带人去你家闹。”
“结果在你手头上没讨到便宜，回去还被他爹抽了一顿，现在是把我也记恨上了。”
顿了顿，骆正明尴尬道：“小齐你别多想哈，我没埋怨你的意思。”
六七斤米面摆在跟前，确实让人生不起气。
程齐也不恼，追问道：“所以许升怎么针对你了？”
“嗐，他不是咱队里会计嘛，今儿我明明带人打上来七八十斤鱼，他非得说死了一半，只给我记三十斤。”
“你说说这能一样吗？咱队里情况你也知道，三十斤才给三个工分，够干啥的？”
骆正明‘吧嗒’‘吧嗒’抽着烟杆子，愁的脸上褶子拉不开。
队里规定出海打鱼，一条船能捕捞百斤鱼那便集体给十工分，壮年男子每天赚取十工分轻轻松松。
但在海边看天吃饭，也偶尔有不够数的时候，小小不言的就过去了。
一个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后面努努力补上就是，反正最后是算集体工分。
毕竟谁要是一直掉链子，被人明里暗里挤兑，那也丢人不是？
骆正明和骆母都是队里老人了，往常两人加起来一天最少能拿16个工分。
而骆海燕刚进生产队，被分派到养牛，一天只能拿3工分。
三人加起来19个工分，换算下来一天赚两毛六多一点。
两毛六看着多，但去除一家七口每天消耗的柴米油盐，真不剩下什么。
骆母跟着骆正明管的船出海，后者只给了3工分，她也没多拿到一个。
也就是说，今天三人一天只拿到9个工分，赚的钱不到一毛四。
别说剩下，还得拿自家余粮补贴！
“他们说了，要是明天我还打不够数，就不让我管船。”
这才是骆正明最忧心的地方。
能混上管船位置，无不是经过好几年往上爬，凭借人情和技术得到大家认可。
现在队长直接说不行就撤他的位置，摆明了已经和许家族人通过气。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搞不好他们夫妻俩连上船的资格都会被找借口剥夺。
到了那时候沦落到一天只能拿最低的3工分，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底下四张嘴等着，就算是知道里面有许升的事，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能不知道许升是惹事精吗？可人家有人有权，咱斗不过啊！”
堂屋里气氛很是压抑，骆母和骆海燕姐弟脸上也是愁云遍布。
村里的船是集体的，地也是集体的，一切都是集体的，离了生产队压根没有活路。
“照我说还是以前你祖父在的时候好，那时候起码人人都能去队里。”
自从换了许老太爷，他找各种借口制定规矩，也把王翠和耿英那般身体有疾的人刷下去。
美其名曰不能拖了集体的后退。
要不是每家每户都得有一个进队里的名额，耿英他爹耿瘸子也早被刷下来。
没被刷下去，全是为了许老太爷面上好看。
也不是没人想过往上告，可人刚有这想法，便不知道被哪个长舌头捅了出去。
许老太爷知道后，直接给其扣上帽子批，久而久之谁还敢告？
骆正明无奈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骆叔，要不你跟着我干？”
“你？”
骆正明嘴角抽搐，“你一没船，二没人，咋干？”
“光靠早晚赶海，那不得饿死？”
“我现在是没船，但不代表以后没船，而且你看看我赶海卖的鱼，还买了这不老少的东西。”
程齐据理力争，骆正明却并不看好。
“别闹了，你就是小打小闹，也就是运气好，我养着一大家子呢，可不敢跟你胡闹。”
“行了，天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
闻言，程齐没再继续说下去，他也没想着一次就能说服骆正明。
等半月期限到，届时整个泥水湾都会看到他的实力。
骆海燕送程齐离开，而程齐直接去了海边赶海。
没船的日子，他迫切想整条船，就不用辛苦每天早晚赶海了。
“程齐，你这里还要人不？”
刚捡到一窝螃蟹，暴击出两窝窝，耿英便凑了过来。
“咋？有人想来？”
“是我爹。”
耿英咬了下唇，不好意思道：“明儿起他不能去船上了，被安排去看地头。”
程齐听罢磨了磨后牙槽，不用想，又是许升搞的鬼。
仅仅是因为耿英站出来帮他作证，便被许升记恨上了！
“我这里缺人，主要是你爹啥想法？”
“和他说过了，他觉得不靠谱，但是我想等你发工资的时候，他肯定会来。”
早前便看出耿英是个有主见的，虽然平日里少言寡语的。
程齐点了点头，“行，你爹啥时候来都行，我随时欢迎。”
“谢谢。”
“程大小子，俺也有个事想和你说。”
“啥事啊王婶？”
王翠突然插话，程齐没作他想，寻思着可能她家也被许升针对了。
却不想……
“以后俺白天不能来了，俺家那口子不让。”
“但是一早一晚俺还是能来的，不会耽误事。”
程齐神色敛去，岂会不明白王翠什么意思。
她家或许没被许升针对，但怕事是真的。
早晚过来跟着赶海，那时候人少，不会被村里人发现。
哪怕是被人看到了，也可以说是凑巧遇到程齐他们。
但白天要是还过来，人多眼杂的被碰到，那可有嘴说不清了。
一旁的张寡妇听了一耳朵，瞬间不乐意了，“王翠你啥意思，我好不容易给你找个活，你还在这挑三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