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板，咱才签了合同两周不到，现在又去要机器，是不是有点着急啊？”
前往县城的路上，赵永新脸上全是疑惑。
昨天杨文诚找到他，说今天一早拉着他去肉联厂，再借两台机器来。
原因无他，生产效率跟不上了。
目前厂里的包装速度是够的，但那台老式蒸煮机，效率太差劲了。
往往那边包装机都完工了，这边蒸煮机还没生产出新的火腿呢。
之前没竞争，杨文诚可以不急着生产，慢慢往外推广火腿肠，现在有竞品了，就得加快生产，先把市场给占住再说。
可正如赵永新所说，从杨文诚建厂到现在，总共也就八九天。
而杨文诚先前跟肉联厂签的合同上，只要了那几台机器，现在又去要，人家会给吗？
杨文诚抽着烟，脸上烟雾缭绕：“昨晚我给刘万锋打电话了，他说仓库里还有好几台废置不用的机器。”
不过能不能借到，他也不确定。
借机器这件事，是刘万锋的父亲刘成都拍板的。
刘成都是销售部门的领导，他今年混得很难，入春之前要清出一个冷库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今年如果业绩还不达标，就会从领导岗位上下放了。
所以，他才愿意把机器借出去，赌杨文诚能把生意做大，能帮他卖货。
不过，肉联厂里也不是铁板一块。
刘成都不想被下放，可也有人希望他被下放。
只有他被下放了，才能有其他人做坐上销售部领导的位置。
这一点，也是刘万锋告诉杨文诚的，说他去要机器的时候，可能会有人故意拖着他。
中午十一点，货车来到了新时代肉联厂的县分厂。
杨文诚的鲜肉，都是从这里的冷库运到河东村的。
此时正是工作时间，能看到不少拉猪的车排着队往里进，登记后送往厂里的屠宰车间。
时不时还能听到杀猪的惨叫声，好不热闹。
赵永新以前就在厂里跑运输，轻车熟路的把车开到了门口，摇下车窗跟看门的打招呼：“老李，是我。”
看到赵永新，看门的老李撇了撇嘴：“又来拉肉啊？老赵，以前给肉联厂拉活，现在去乡下拉活，越来越有出息了啊。”
老李明摆着在阴阳怪气。
毕竟赵永新以前算肉联厂的临时工，在外人看也是个体面的工作。
现在却跑去村里混了。
“滚蛋，厂里减产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永新骂了句：“今天在咱厂的是哪个领导？在办公室呢吗？”
今天是周日，这天一般都是领导们轮流值班。
“牛裕祥牛主任，咋，就你还想见牛主任啊？”
老李开了门，递出本登记册来说：“拉货就填拉货。”
“不拉货，是我是有点事找他。”
杨文诚开门下来了，递给老李一根烟：“老哥，跟牛主任通知一声呗？就说新生牌火腿肠的杨文诚来找他。”
别得罪一个厂里的老人，杨文诚很清楚这个道理。
不然他想给你下绊子，是很容易的。
新生牌火腿肠？
老李愣了下，他没听说过。
不过他认识杨文诚递过来的烟。
“万宝路？！”
他立马变脸，嘿嘿一笑：“好说好说，小于，去跟牛主任通报一声。”
“哦。”
一个年轻小伙应了声，跑进了厂里。
十分钟左右，小于跑了回来，冲杨文诚说：“牛主任说让你进去。”
“谢了。”
杨文诚往里走，赵永新却拉了他一把，小声说：“杨老板，你进去可得小心说话，牛主任和刘领导可不对付了。”
杨文诚点点头，快步走向办公室。
赵永新把车停在门外，点着根烟有点不安的蹲在了路边。
老李探出头来，朝他吹了口烟：“老赵，你这个老板是不是跟着刘成都领导混的啊？我记得之前从咱厂拉了机器。”
“也不能说跟刘领导混吧。”
扇了扇烟，赵永新闷声说：“我就知道他跟刘领导的儿子关系特别好。”
“啧，那完蛋了，今天他这事办不成。”
老李扭头看了眼办公室方向：“今早我听到牛主任在办公室里骂刘领导，说他咋还不下放呢。”
俩人聊天这会，杨文诚已经到了门外。
刚敲开门，就有个四十岁上下的女文员迎了出来，打量了他一眼：“你是小杨吧？”
“对，是我。”
杨文诚往里看了眼：“牛主任在吗？”
“唉，别瞎看。”
女文员拦住他：“牛主任有事正在忙，你先在外面等一会。”
“行。”
既然人家有事，杨文诚也没辙，站在走廊下面抽了会烟。
可二十分钟过去，还是不见里面有动静。
他凑到后门窗户看，就见办公室里一共四五个人，基本都是女的，除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应该就是牛裕祥了。
他正在看书，脸上挂着很银荡的笑容，远远杨文诚就能看到书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鹿鼎记。
这叫有事？
杨文诚眉头皱起，又过去敲门。
开门的还是那个女文员，她有点不耐烦：“不是说了，让你等一会？”
“牛主任还没忙完吗？再等就到饭点了吧？”
“让你等，你就等。”
女文员说着就要关门，杨文诚抬手拦住：“等等。”
“你想干嘛？”
对方的眼神立马不善起来。
杨文诚往她手里塞了个红包，笑道：“帮我催一催。”
顿时，女文员脸上如冰雪消融：“行，弟弟，看你专门来一趟也挺辛苦的。”
说着，她进去走到了牛裕祥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牛裕祥把书放下，不耐烦的看了这边一眼，招了招手。
杨文诚这才进了办公室，走到了他办公桌前：“牛主任，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我听刘成都说了。”
牛裕祥点了点头：“你是想借咱们厂的蒸煮机，对吧？”
“最好是新式的。”
“新式的不好办啊，这样，我先替你向上面申请一下。”
牛裕祥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第一时间呢，肯定没法批给你，这样，你等几天再过来。”
等几天？
杨文诚眉头皱起，恐怕等几天，牛裕祥也会有别的理由推脱。
这是压根不打算给他！
“牛主任，这事情挺急的。”
杨文诚拿出了个红包放在了桌上：“你受累帮帮忙？”
他算看出来了，想办成事，就得把这头牛，喂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