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玲眼皮都没抬一下。
“家里也困难,建业刚娶媳妇,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哪有闲钱帮衬你。”
王秀琴见哭穷没用,眼珠子一转,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娘,我可听说了,你前几天不是拿出来一个红布包吗?鼓鼓囊囊的,肯定不少吧?”
她说着,眼神瞟向旁边的王建业和李娟,试图拉拢同盟。
“娘就是偏心大哥,有好东西都偷偷藏着掖着,也不想想我们这些当儿女的。”
“咱们都是娘的孩子,有啥好东西,也该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帮衬帮衬困难的嘛。”
李娟被王志玲前几天的威势吓破了胆,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但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意动和羡慕。
王建业被妹妹几句话挑唆,心里那点对母亲私房钱的念想又活泛起来,眼神也开始闪烁。
王志玲心中冷笑。
【记忆瞬间涌入:王秀琴上次回娘家,趁原主不注意,偷偷将半袋子玉米面倒进了自己带来的布袋里。还有她这次回来前,在自家炕头上和丈夫周强的对话——“娘手里肯定有钱,这次回去,软的硬的都试试,非得抠出来点不可,不然你弟弟那彩礼钱上哪凑去?”】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王志玲厌恶地皱了皱眉,决定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她转身回屋,从炕头的破箱子里,摸出一个干瘪的旧钱袋,走到王秀琴面前,直接摊开。
钱袋里空空如也,连个铜板都没有。
“钱?早没了。”王志玲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给建业娶媳妇,给小远交学费,早就花光了。”
“至于你说的那个红布包,”她瞥了一眼王秀琴,“那是人家托我暂时保管的东西,早就还给人家了。”
这谎话,她脸不红心不跳。
“不可能!”王秀琴尖叫起来,根本不信。
“娘,你怎么能骗我?那明明就是你的钱!”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拍着大腿哭嚎。
“我爹娘就是重男轻女啊!我命苦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一点都不管我死活了啊!”
“我在婆家受苦受累,娘你手里有钱都不肯帮我一把,你心太狠了啊!”
哭声震天响,引得在院子里偷看的李娟和王建业都有些不自在。
王志玲看着地上耍赖的王秀琴,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我心狠?”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力。
“你婆家日子难过?”“我怎么听说,你小叔子刚说了门亲事,彩礼给得挺风光啊?是你男人周强给凑的吧?”
“你男人在镇上供销社当售货员,那可是个肥差,油水捞得不少吧?”
“真当我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王志玲一字一句,如同冰雹砸在王秀琴心上。
王秀琴的哭嚎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随即又涨得通红。
她被戳中了痛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周强也尴尬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那是我婆家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王秀琴嘴硬狡辩,声音却虚弱了不少。
王志玲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转身,目光投向院子角落里那片自留地。
根据脑子里那些未来的信息和原主的记忆,她知道,自留地靠水源的那一小块角落,看似贫瘠没人要,实际上土质非常适合种植某种特殊的、即将变得值钱的“经济作物”。
“建业。”她喊了一声。
王建业一个激灵,赶紧应声:“娘。”
“去,把自留地靠水沟那块荒着的角落地,给我翻出来,深翻。”
王志玲指着那个方向,语气不容置疑。
王建业和旁边的李娟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情愿。那块地硬得跟石头似的,一看就不好伺候。
但想起前几天的笤帚疙瘩,两人没敢说半个不字,只能蔫蔫地应下,准备去找农具。
王秀琴见要钱无望,又看到王志玲开始安排人折腾那块破地,根本不理她,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这是铁了心一分钱都不给她了!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王志玲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老不死的!心真够狠的!我是你亲闺女啊!”
“有钱自己藏着,宁可扔到那破地里,也不肯帮我一把!”
“你不给是吧?好!我去找队长评理去!让全屯子的人都看看,你是怎么虐待儿女的!”
王志玲缓缓转过身,看着状若疯癫的二女儿,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走到墙角,抄起了那根让李娟和王建业心惊胆战的笤帚疙瘩。
“滚!”
一个字,带着凛冽的寒意。
“再不滚,我连你一起打!”她举起笤帚,对着王秀琴。
“去找队长?好啊,你现在就去!”
“正好,让全屯子的人都过来看看,你王秀琴是怎么‘孝顺’你亲娘的!看看你这个供销社的家属,是怎么回娘家撒泼要钱的!”
王秀琴被王志玲身上那股狠厉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看着那高高举起的笤帚疙瘩,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抽在身上的疼痛。
她色厉内荏地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敢再说什么。
她知道,这个娘,真的变了。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也完全惹不起了。
王秀琴恨恨地跺了跺脚,拉起还在发愣的丈夫和孩子,灰溜溜地跑出了王家院子。
临走前,她回头怨毒地瞪了王志玲一眼。那眼神,仿佛淬了毒。
王秀琴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带走了哭闹与谩骂,却留下了更沉重的寂静。
院子里,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下风吹过墙角的呜咽。
王建业和李娟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们看向王志玲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畏惧,有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刚才那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们对这个老太太的认知。
王志玲却没理会这两人微妙的心思。她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院子角落那片不起眼的自留地。
“还愣着干什么?”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去,把那块地给我翻了。”
“现在就去。”王建业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李娟也低下头,不敢去看婆婆那双锐利的眼睛。
笤帚疙瘩抽在身上的滋味,他们谁也不想再尝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