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傍晚,从顾则家的客厅,可以将夕阳下坠看得很清楚。巨大的落地窗,绝佳的视野。
林知夏站在窗边,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她正站在数十万一平米的地方,悠悠然的欣赏落日的风景。虽然是在别人家里,而且还是在“打工”。她始终觉得自己和顾则的相遇不太真实,太戏剧化了,像是别人小说里的剧情。就财富或者社会地位的差距来说,即使他就站在她的对面,其实两个人也相隔的很远。
顾则看见林知夏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倒是主动上去问,“嗯,在想事情吗,看你有心事的样子。不如我们去河边散散步?”
“好,正好可以运动一下”,林知夏回过神来,收起来刚才多愁善感的情绪。
顾则发现林知夏的表情变换的太快了,上一秒觉得她可能有点凝重,下一秒又完全一副轻松明快的样子。但是每次林知夏和他说话,因为身高差距的原因,她会稍微仰着头,总是一脸笑意,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顾则发现,对林知夏,他内心的确是有莫名的好感的,没有把她当小毛孩,而是作为异性来说的那种好感。
可他又觉得这样想的自己有些荒唐,认识不到一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也许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愫本就不是一种时间产物。有的人即使相处经年,也不会萌生爱意;有的人确能够相见的第一眼,就掀起你内心的波澜。
两个人沿着河边慢慢的走着,享受着晚风的轻拂,城市喧嚣的背景音反而让河边的空气显得安静。顾则和林知夏,都很享受这种安静氛围,默契的没有去打破它。
直到散步快要结束的时候,林知夏突然心血来潮,“学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我知道你是很厉害的律师,我想问问你,律师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工作?”,林知夏的表情写满了期待,看得出她是真的蛮好奇的。
顾则抿了一下嘴,顿了顿,认真的说,“我想应该不是最喜欢的,但是我不讨厌这份工作。而且某种程度上,我擅长于这份工作。”
顾则思索了一下,又补充道“我觉得“最喜欢”,这样的词汇充满了很多理想化的情绪在里面。很多时候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最喜欢什么,有时候你觉得你最喜欢某份工作,结果从事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与想象有差距,最后发现它不仅不是你最喜欢的,甚至是你讨厌的。所以我觉得对于工作来说,不讨厌就足够了,最喜欢的东西往往是不能握在手里的。”
林知夏看着意外认真的顾则,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幼稚的问题。
事业有成的三十岁男性,是不是都不太喜欢用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词汇,比如“最、绝对”之类的过于爱憎分明的词汇?
“这样啊,谢谢你回答”,林知夏点点头
“不客气”,顾则觉得林知夏太喜欢对自己说谢谢,突然拉着林知夏的手腕,坚定的语气不容人拒绝,“林知夏,以后这样的小事就不用道谢了。”
林知夏觉得顾则的反应有点突如其来,点点头,像被惊吓到的小猫,“额,好的”
两人慢悠悠的走回家里,在这里住了几天,和顾则也渐渐的熟悉起来,林知夏也没有那么拘谨了。在顾则的家里也更加自然,少了最开始的那种扭扭捏捏。
顾则也发现了这种变化,林知夏刚来的几天,即使是在沙发上坐着背也挺的很直,双手紧紧的握着,满脸的表情都散发着一种尴尬和不知所措。现在好很多了,渐渐的在看电视的时候放松的靠着,而且表情也自然了很多。那种刻意的礼貌和疏离少一些,可能是相互之间了解的增加,也更加信任彼此,想到这里,顾则不自觉有些开心。
剩下的国庆假期,林知夏和顾则就像是大学刚开始时的室友,总是形影不离的。一起逛超市,看电影,到河边散步都成了固定的项目。林知夏帮顾则洗起头来,也更加熟练;爱吃辣的她做起清淡营养的病号餐也愈发得心应手,甚至很享受每次去河边时两人安静的漫步。
而长期独居的顾则,也似乎慢慢习惯了林知夏的陪伴,习惯了阳台晾有女性的内衣,即使一开始他感到有些尴尬。他习惯了对面房间里睡着总是半夜起来喝水的人,他习惯了每天临睡前两人互道晚安。
习惯这种东西,就像是在刻字,会把人和事在你没有察觉的时候就一点点刻在你的心头,刻在你的记忆里,成为墙上的一抹蚊子血,心头里的朱砂痣。
到了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林知夏在房间收拾东西,看着与周围的布置如此不搭的绿色的床单,林知夏竟然不由得生出一些不舍。
我们总是在和一些人萍水相逢,但又不得不匆匆告别。也许还没有来得及真正了解,也许还不及发现自己的心意,又或者隐隐约约发现了却又犹犹豫豫无法勇敢的地告诉对方时,彼此之间的故事就要戛然而止,而我们除了伤感和惋惜,可能别无他法。
顾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虽然在翻阅文件,但其实他一直心不在焉,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心情烦躁。
林知夏拿着自己的东西,下楼。顾则看到她,也立刻站了起来。
“学长,这几天打扰了,虽然是给你打工,但我也添了不少麻烦,谢谢你”,说完林知夏微微颔首对顾则表示谢意。
顾则走上前,不知道从那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是我谢谢你照顾我才对,而且之前也是你救了我。虽然不能跟古人一样以身相许,但是这个送给你,算是答谢的礼物”。说着,拉过林知夏的手,将那个小盒子放在她手里。
“好,那我就不推托了”。什么以身相许,顾则怎么说话也开始这么跳脱了,林知夏决定收下,难得的不客气一次。
“我送你吧”,顾则作势要帮林知夏拎东西。
“不用不用,这点东西,就是些衣服,没什么重量。而且地铁站很近,我就告辞了。”林知夏挥挥手,示意再见。
没有刻意的渲染,但是这种离别氛围已经将包裹着两人的情绪,但是彼此都不想让对方发现。人总是这样,不愿让别人察觉到自己的一些感情。
顾则只能点点头,两个人直到最后,也仅仅是类似雇主和员工的关系。
顾则从客厅的窗户,望着走出小区的林知夏,他清楚的感觉到,一种沮丧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随着林知夏身影的消失,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林知夏坐上了地铁,想着两人可能不会再相遇,虽然之前说实习的事,想来也是八字没有一撇。回到郊区的学校。为了停止自己心中的那种莫名的期待,林知夏又开始使用“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嗯,回归平淡的生活也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