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后门腐朽的门板在沈明渊裹挟着内力的掌风下轰然碎裂,木屑如锋利的暗器四下飞溅。顾晚笙被翠儿死死拽着跌入浓稠如墨的夜色,粗布裙摆擦过门框的铁钉,又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身后追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仿若死神擂响的战鼓,每一声都重重敲击在她狂跳的心脏上。月光艰难地穿透厚重云层,在荒草丛生的小径上投下三个人影,狼狈而急促地奔逃着。
“往林子深处走!”沈明渊突然扣住顾晚笙纤细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带着两人拐进右侧荆棘密布的树林,藤蔓如蛇般缠绕上来,瞬间将顾晚笙的裙摆勾出数道裂口。尖锐的荆棘刺进她的小腿,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险些跌倒。但牙关紧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凭借着顽强的意志跟上两人的步伐。每一步都伴随着刺痛,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身后的马蹄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轻响。顾晚笙回头望去,只见十几道黑影手持火把分散开来,橙红色的火光在树林间摇曳,将树干的影子投射得扭曲而狰狞。“他们分兵追来了!”翠儿声音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指甲几乎掐进顾晚笙的手臂,“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沈明渊猛地停住脚步,将两人推进一处被藤蔓遮掩的天然石穴。石穴内弥漫着潮湿发霉的苔藓气息,阴冷刺骨。“你们躲在这里别动。”他迅速解下外袍,轻柔却又急切地裹住顾晚笙的头,“追兵的马队在官道上,我去引开他们。”话语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
石穴里,顾晚笙和翠儿蜷缩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火把的光晕渐渐逼近,追兵们的对话声清晰地传入耳中:“那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抓住了还能换不少银子......”“别废话,镇国公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粗鄙的笑声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让人心惊肉跳。翠儿浑身颤抖,牙齿不住地打颤,发出细碎的声响。顾晚笙捂住她的嘴,掌心全是冷汗,心脏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她摸到脚边一块尖锐的石头,暗暗发誓,若被发现,就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马嘶,紧接着是兵器相撞的铿锵声。“在那边!追!”追兵们吆喝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顾晚笙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却听见石穴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握紧石头,警惕地盯着洞口。月光下,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倒在洞口——是沈明渊!他的衣襟被鲜血浸透,左肩插着一支箭,箭尾的羽毛随着他的喘息微微颤动。
“沈公子!”翠儿惊叫着扑过去。沈明渊勉强抬起头,嘴唇毫无血色,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快......快走......他们......还有伏兵......”话音未落,又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夹杂着猎犬的狂吠,让人不寒而栗。
顾晚笙咬了咬牙,果断撕下裙摆为沈明渊包扎伤口。布料触碰到伤口的瞬间,沈明渊闷哼一声,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愈发苍白。“扶他起来,我们往河边走!”她记得来时经过一条湍急的河流,或许能借此摆脱追兵。三人相互搀扶着在树林里艰难穿行,沈明渊的体重几乎全压在顾晚笙身上,她的膝盖止不住地打颤,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终于,奔腾的河水声传入耳中。顾晚笙望着翻滚的浊浪,河水泛着浑浊的黄色,裹挟着枯枝败叶咆哮而下。她心中一横,毅然决然地说道:“跳下去!顺流而下,他们就追不上了!”翠儿面露惧色,小脸煞白如纸:“小姐,我......我怕......”自小在侯府长大的她,从未下过水,对这汹涌的河水充满了恐惧。但追兵的火光已近在咫尺,容不得她们有片刻犹豫。
沈明渊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抓住顾晚笙的手臂,声音虚弱却坚定:“抱紧......树干......”话没说完,就被顾晚笙推进河里。她和翠儿也随后跃入,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三人吞没。河水如无数冰刀,割得人脸生疼,顾晚笙死死抱住一根浮木,河水灌进嘴里,呛得她几乎窒息。她奋力划动四肢,在湍急的水流中拼命保持清醒,可眼前的景象却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渐渐平缓。顾晚笙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绊住,睁眼一看,竟是岸边的芦苇丛。芦苇的叶子割得她脸颊生疼,但她顾不上这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昏迷的沈明渊和翠儿拖上岸。月光下,两人脸色惨白如纸,沈明渊伤口的血将周围的草地染成暗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翠儿,醒醒!”顾晚笙摇晃着丫鬟的肩膀。翠儿咳嗽几声,缓缓睁开眼睛,吐出几口水:“小姐......”她虚弱地唤道。两人顾不上休息,连忙查看沈明渊的伤势。箭伤虽未伤及要害,但在水中浸泡太久,伤口已经开始发炎,周围的皮肤红肿溃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得找个地方落脚。”顾晚笙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座废弃的茅屋。茅屋的屋顶破了个大洞,墙壁上爬满青苔,木门虚掩着,里面布满灰尘,却还算完好。她们架着沈明渊艰难地走过去,每一步都耗费着最后的力气。
顾晚笙在角落里找到些干草,铺成简易床铺,将沈明渊安置好。翠儿在屋外捡来柴火,生起一堆火。火光中,顾晚笙仔细打量着沈明渊。他昏迷中眉头紧锁,脸上还沾着血迹和淤泥,却难掩俊朗的轮廓。回想起这几日的种种,他数次舍命相救,可顾晚笙心中始终存着疑虑——这世上真有如此不求回报的人吗?
“小姐,水烧开了。”翠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顾晚笙接过陶罐,撕下沈明渊的衣袖,为他清理伤口。突然,她发现沈明渊贴身衣物上绣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一只展翅的玄鸟。这个图案,她曾在父亲书房的密信上见过!密信中提到,这个图案与一个神秘组织有关,而那个组织,似乎掌握着能颠覆朝廷的秘密。
“翠儿,你看这个。”她指着图案。翠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这和老爷书房暗格里的密信上的标记一模一样!”话音未落,沈明渊突然抓住顾晚笙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在昏迷中呓语:“小心......云州......有内鬼......”
顾晚笙和翠儿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云州是沈明渊所说的“安全之地”,如今他却在昏迷中提醒她们小心。那她们一路奔波,究竟是逃出生天,还是踏入了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云州城内,又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阴谋?
就在这时,茅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一股寒风卷着枯叶灌进来,火苗被吹得左右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扭曲成奇怪而可怖的形状。远处传来狼嚎声,一声接着一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回荡。顾晚笙握紧手中的陶罐,警惕地望着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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