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千凌被白濯七拐八拐地带到了一个单独的院子,门口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
【素苑。】
与名字相衬的是毫无装饰的大门,简单朴素,具有非常明显且让他觉得熟悉的个人特色,他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院子的主人。
【姐姐!】
【呵!】
祭千凌不理会疯子的嘲笑,他认为那是一种无能的嫉妒——他没有身体,他无法触碰想碰的人。
想到这,祭千凌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竟主动追上了白濯,几乎与他同一时间跨过门槛,再往里走进步,一眼望去,院里果然坐着一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姐姐!”
他与白濯敞开天窗说亮话,心里清楚姐姐肯定也知道了,也会担心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再见面要怎么解释,往后该如何相处,或者说……还有没有往后。可等真见了人,什么都还忘得一干二净了,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
疯子一定也想她了,不然怎么一进屋就沉默下来?来之前还各种猜疑冷笑,来之后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闻苗疆有蛊,能操纵人心,姐姐莫不是也给他下了蛊?不对,他一无所有,她给颗糖他就乖乖跟着走了,要下也是给疯子下,毕竟每次他说到姐姐,疯子的语气都酸溜溜的,跟祭府后院的姨娘们一样。
祭千凌走到九幽浔一旁,先瞥了一眼石桌,桌上摆了一盘棋,他看不懂,只觉得黑棋遍布,白棋子几乎淹没在了黑色里。
于是他又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什么话也没说。
九幽浔手上拿了一颗白棋,目光始终落在棋盘上,她今日又着了一身火红,美而张扬,而那一抹白色落在指尖,并不太突兀,反倒衬托得纤细的手指更加白皙。
清脆的一声“啪”响起,白棋子落下了。
祭千凌下意识地看过去,而后瞳孔一震,眼儿睁大了一点,忍不住靠近了一点,趴下去看。
棋盘上的格局在那一白棋落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棋不是劫后余生,而是力挽狂澜,反扑黑棋,势如破竹。
“啪啪啪——”
是白濯在鼓掌,“大人此棋下得甚妙。”
祭千凌看也看不懂,抬头看看白濯又看看九幽浔,觉得很不服气,于是也抬手鼓起掌,又快又急,闭着眼就开始夸:“姐姐好厉害!”
九幽浔这才看向祭千凌。
小孩变了,难怪司羽那样一板一眼的汇报,白濯都显得十分感兴趣。
十分明显。
“东西先去屋里放下,再过来。”
祭千凌乖巧地点了点头,可等目光一落在白濯身上,表情就冷淡多了,嘴上倒还客客气气:“还得请教白大人一句,我的屋子是哪一间?”
好歹知道自己有求于人,没敢太放肆。
白濯一点也不生气,小孩子嘛,就是记仇,之后哄哄就好了,不急。
“进去里头,左手边第一间就是了。”
“多谢白大人。”
祭千凌行了礼,才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往屋里去。
白濯盯着祭千凌的背影看了好半响,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小孩脾气挺大。”
九幽浔没说话,白濯也不在意,他都做好被这一大一小都无视的准备了。
结果沉默了没多久,九幽浔忽然开口说道:“在人间,于大部分人而言,温柔良善是最无用的。”毕竟人心最险恶。
白濯惊讶于这话会从九幽浔嘴里说出来,他记忆里,九幽浔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只管放手去做,从没有一句怨言。
她有苦,但都自己咽下去了。
于是白濯收回了不正经,仔细想了想,才又郑重地说:“白棋虽少,尤能取胜。”等将那黑棋吃光了,就将这乱七八糟的棋盘打碎了重来,这样,孩子闹闹小脾气也没什么的。
闹就闹吧,小孩天性,不论对错。
说完正经话又开始不那么正经了,他眼珠子提溜地转,坏心眼都写在了脸上,忽然狗胆壮心,话不过脑就脱口而出了:“大人,他不会是您在人间留的的风流债吧?”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九幽浔那冷冰冰的眼刀子已经飞过来了。
他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九幽浔,嘴里还不忘找借口:“那小孩似乎格外的黏您。我凶他一回,他记到现在,您天天那么冷淡,他却一点儿没放心上。”
然后他看到了准备进了门但又转过了身,明显想逃跑的司言,立马叫住了他:“司言,你要去哪?”
九幽浔什么表情且不说。
刚一脚跨出门的司言已经满脸绝望了,他差一点,差一点就逃离现场了,为什么要叫住他?!!
他早就觉得白大人有点疯在身上,什么话都敢往外蹦,果不其然,终于还是活腻了吗?可白大人活腻了为什么倒霉的他?这么刚好就碰上了?他刚才为什么不喊司羽来汇报?!
司言迫切的希望现在能有人从天而降,来救救他。
但很可惜,从天而降的只有白濯的死亡之声。
“司言啊,你怎么不进来?”
司言:“……”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大人你疯了为什么要带上属下!!!小的平日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不能看在我忠心耿耿这么些年的份儿上,当做没看见属下吗?!!
但在面上,他还是僵硬着转过身,然后硬着头皮假装镇定的揣着平日里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属下方才好像听见了司羽的声音,不太真切,唯恐听错了,于是又仔细听了一下,果然听错了。”您刚才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这次我就当是我听错了。
“这就来。”我要进来了,您别说了。
白濯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司言打量了一遍。他以前都没发现,他这手下演技还挺好,心里承受能力也不错,腿没颤话没抖的,要不是飞来飞去的眼神里写满了心虚,他还真当司言一点儿也不怕。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祭千凌出来了,他满脸笑容,根本不知道自己就进去放个东西,与疯子偷偷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外面已经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