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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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幕正巧被陈俊贤看到,脸上不由的露出一抹怒意,这小瘪三竟然还敢在众人面前故弄玄虚。

“他在摇头。”陈志恶狠狠的咬着牙。

他凭什么摇头,一个地痞流氓,有了几两银子,就真的以为自己有几分才华了。

要知道,当初江宁可是为了仕途,要卖媳妇的人。

老院长也看到江宁脸上的冷笑之意,登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目光含着怒意看向江宁:“这位年轻人,你在笑什么?莫不是觉得这满台的才子不如你?”

老院长强忍着心头的怒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点。

江宁却淡然一笑,拱手道:“就是突然想起一些开心的事,故而发笑,并没有取消众人的意思。”

听到江宁这番话,老院长的脸色稍微好点,于是沉声问道:“你想到什么事?竟这么高兴?”

江宁微微笑道:“没什么,来时遇到一只狗,我给它扔了一块骨头,你猜怎么着?这狗竟向我摇尾巴。”

听闻沉声这番话,众人的脸色瞬间一冷。

在这严肃的场合,江宁的笑点竟然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老院长勃然大怒,气冲冲的喝道:“好狂妄,这诗会上皆是中州的才子名人,能有这种机会,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竟然有心思想这些闲事?”

“荒唐,庶子不足以成大事!”

无论台上还是台下的文人,全都面带愤怒,直呼江宁太无礼,纷纷让他滚下台去。

陈俊贤见状,嘴角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缓缓起身,朝着众人拱手长揖。

“列为听我一句。”陈俊贤淡笑着说道。

“都安静点,听陈公子说话。”

陈俊贤沉着脸,回头看向江宁,脸上带着一抹奸诈的笑意,然后朝着众人说道:“这江宁小东家,我认识,才华横溢,估计是看不上我等的诗文。”

“不如让江坊主作诗一首,让我们开开眼?”

江宁沉着脸,这才发现,原来陈俊贤是想让自己难堪。

不过倒也无妨,他的脑子里装了上下五千年的诗词,这也难不住他。

老院长冷着脸说道:“若是做不出好诗,就给我滚下台去。”

陈俊贤眯着眼睛,说道:“听闻,江坊主是从雍关来了,前些日子戎狄侵犯雍关,好在朝廷的援军及时赶至,才平复了战乱。”

”不如就以这边境的战乱为题材,江坊主作诗一首,如何?

在场的人在听到以边关战争为题材的时候,全都一股脑的发懵好,生在中州,远离战争的他们,脑子里哪里有半点战争的影子。

站在江宁身边的书生纷纷让开一条路,格格不入的江宁,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陈俊贤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仿佛是好久未见的挚友一般,走到江宁的身边,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江坊主,何不上台咏上一首?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在场的书生看着江宁,均是一脸的不屑,他们可不认为江宁一个酿酒的暴发户,能咏出什么千古的文章。

江宁目光冷冷的落在陈俊贤身上,缓缓的走上台。

没有说话。

黑子见状,登时拿出竹纸,平铺在地上。

“取笔墨。”陈俊贤笑吟吟的说道。

项虎也砰的一声,排开一坛子杜康酒,登时酒香四溢,周边的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好浓郁的酒香,这是什么酒?”

“好像是新出的杜康酒,这味道太浓郁了。”

就连陈志和陈俊贤在闻到这杜康酒的酒味后,都忍不住蠕动几下喉咙,勾的馋劲上来。

“真是羡慕江坊主,能从边关走上这么一遭,我陈俊贤毕生的夙愿就是能披甲上战场,为国杀敌,建功立业!”陈俊贤摇头叹息。

“可惜中州事务繁忙,不能抽身,心有余而力不足。”

闻言,江宁的目光中骤然爆发出一抹怒意,手中的笔都在颤抖。

在竹纸之上洋洋洒洒,笔走龙蛇!

众人看到江宁竟然在竹纸上挥洒自如,不由的将目光落在竹纸之上。

泽国江山入战图,百万血肉筑城池。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众人一片寂静,老院长看了,也是一副目瞪口呆。

陈俊贤整个人傻在原地。

那些隐隐发笑的书生,笑容全都凝固在脸上,竹纸之上的二十八字,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们胸口。

震得他们良久未语。

在场的无论是那些老官吏,还是老儒生,尽皆起身,伸着脖子望着地上的竹纸。

黑子的脸上掩盖不住的怒意,瞪着陈俊贤喝道:“雍州城外,尸骨如山!你们去过边关吗?你们见过战场吗?”

“就你们这群五体不勤的废物,连刀剑都握不稳,却偏要扬言卫国戍边杀敌?就你们也配!”

“胡说。”老院长涨红着脸,吹胡子瞪眼的喝道:“大楚兵强马壮,岂是戎狄能侵犯的?”

黑子一个村野粗汉,哪里管对方身份,只是冷冰冰的说道:“老匹夫,你见过戎狄长什么模样吗?你若是见到腰上别着七八个人头的戎狄,估计当场能吓尿裤子。”

这些生在中州的书生,何曾见过这幅惨象?

光是按照黑子的话,想上一想,几个胆小的书生,脸色都惨白如纸。

在陈俊贤身边的陈志,仿佛是回忆起恐怖的景象,身体忍不住哆嗦起来。

陈俊贤更是一脸的羞愧,面色涨红,江宁的这首诗,无疑是在狠狠地抽他的脸。

江宁脸上充满肃杀,双目血红,遥望雍州方向,舀了一碗杜康酒,一碗又一碗的倒在地上。

“这酒,是敬给守护雍州的三万将士的。”

“这酒,是敬给数十万逃难的雍州难民的。”

江宁声音哽咽,意犹未尽,又重新拿起纸笔,洋洋洒洒画了一幅画。

画完,江宁冷冷的转了身,带着项虎和黑子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众人望向竹纸,箭矢掩盖了天日,残破的城墙之上,堆积着累累白骨,一个年轻的衙役身负万箭而不倒。

城墙之下,数万戎狄骑兵,腰间均是挤着难民的人头,宛若讨命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