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坊的街道上,一个笼罩在黑衣之下的人影,冷冷的站在隐蔽的角落处,抱着一把长剑。
待看到江宁的身影,身子纵身一掠,变顺着屋顶的瓦片,一路跟来。脚就像是踩了棉花一样,落地无声。
项虎突然眉头一皱,冷冷的朝着屋顶上看了一眼。
“有人。”
“铛!”
就在项虎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剑影闪过,朝着江宁直刺过来。
项虎一声暴怒,铛的一声拔刀挡住刺客的长剑。
“宁哥儿小心。”黑子拔出长刀,挡在江宁身前。
江宁面色微沉,目光落在眼前的黑衣人身上。
铛铛!黑衣人几剑下来均是被项虎挡住,握着长剑的手,被真的虎口生疼。
他也没想到项虎这憨寒汉竟然这么勇猛,这看似笨重的身躯,这般的灵活。
自知一时难以得手,黑衣人纵身一跃,跃上屋顶。
手掌朝着江宁的方向一挥,一道逼人心魄的短刀,冷冷的照着江宁掠来。
铛!
精美的飞到,慕然间落在江宁的胸口,登时被身上穿的鱼鳞甲弹开,刀锋卷刃。
“宁哥儿,小心。”黑子面露惊慌,发现江宁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饶是这样,江宁依然被飞刀震得胸口生疼。
江宁沉着脸色,看着地上几乎崩断两截的飞刀,整个人吸了一口冷气,若不是身上有鱼鳞甲,这一刀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
项虎也急忙回到江宁身边。
“奶奶的,若不是他会飞,我能一拳打爆他。”项虎气呼呼的嚷嚷道。
江宁面色冰冷,目光中闪烁着一抹寒光,这陈家终于是要下杀手了。
“宁哥儿,我们会庄子吧,这城内不安全。”黑子谨慎的说道。
江宁凝着脸色,淡淡说道:“这就回去了,岂不被人小瞧了?”
“去官坊。”
黑子和项虎闻言,两人一个抱着竹纸,一人抱着一坛杜康酒,跟随在江宁的身后。
这中州诗会,在夜晚举办。
夜色尚未黑,整个官坊面前,就已经挤满了身着华服的文人士子,若是风度翩翩,儒雅谦和。
即使边关烽烟万里,这中州城内依旧是一片祥和,不少附庸风雅的书生,迈着官子步,时而有感而发,口中吐出一两句诗文。
昌隆盛世花争艳,挥洒翰墨才情现。
遥想前朝荒诞事,今朝风流千千万。
“好诗,好诗!”几个小厮不仅拍手叫绝。
项虎不懂诗文,但是却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屑:“这种诗文,我也会念。”
“尸骨如山荒凉地,皆是我辈……我辈。算了,后一句不会念。”
几个文弱书生,听到项虎前面一句,都不由的摇头知乎扫兴。这盛世昌隆的,竟然念出这等血腥腥怪渗人的诗句。
真是太煞风景了。
中州几百年来人才济济,为大楚朝堂输送了不少栋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文人。
离着诗会时辰不多,彩色的灯笼从街头一直挂到街尾,诸多书生意气风发,洋洋得意,不时的为一两句诗词欢呼不已。
摩肩接踵的接路上,那些书生,出了念两句诗词之外,更多的是将目光落在一些娇滴滴的小娘子身上。
若是遇到某家的千金,就有七八个书生涌上去,一阵献殷勤。
也想学着张生有一场奇缘。
当然在这种文人儒生面前,江宁和项虎多少显得格格不入,在这诗会上持刀的,他们还是唯一的一伙。
不多时,在项虎的开路下,一行人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一处开阔的高台上。
这高台上做的都是中州的名人大儒,江宁理了理衣帽,顺势往上面一看。
赫然发现陈俊贤,居然也在台上。
陈俊贤坐在一张椅子上,警觉地朝着江宁的方向望去,当看到江宁的时候,眉宇间不由的紧皱起来。
这中州诗会,陈俊贤被誉为中州第一才子,既然是不能缺少。只是没有想到,只会酿酒织布的江宁,竟然也来凑热闹。
“小叔叔,那个江宁也来了。”陈志伫立在陈俊贤的身边,恶狠狠的瞪着江宁。
“别理他,他一个酿酒之徒,懂的什么诗文?”陈俊贤冷咧咧的说道。
私仇归私仇,但这中州诗会上,还是少想这种烦心事为好。
左右已经请了高手,这江宁也活不了几天。
何必和一个死人置气。
一个文雅的白面书生,缓缓起身,在众人急切的目光下,悠悠开口:
中州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中州?
中州忆,最忆是花坊。
花魁皓腕凝霜雪,春闺一夜弄潮儿。
何日再相约?
瞬间,高台之上,便爆发出阵阵雷鸣般的喝彩声。
“我大楚建国三百余年,国泰民安,今日与诸友一聚,真是三生有幸。”
旁边的江宁和项虎等人,皆是一副沉重的表情,雍州边关的惨像历历在目,这中州的诗会却让人觉得,他们好像从未去过雍州一样。
那城楼下累累的尸骨,就像只在梦中出现一般。
讨喜的话说了一轮又一轮,迎来阵阵的掌声。
江宁却冷冷的发笑,一群从未见过血的文弱书生,竟全都真的以为,这天下盛世安康。
比起眼前这群只懂得阿谀奉承,大唱赞词的文人,江宁更喜欢江桥村死战不退的冲杀声。
在众人一阵吹捧之后,一个山羊胡的老者满面荣光的上台,言辞凿凿,先是隆重的作揖,后有抚了下胡须,一副老学究的做派。
从旁边那些书生的言语中,江宁知道,这老头的来历不小,仅是中州书院的老院长。
在中州也算得上德高望重。
放眼望去,高台之上还有几个官员老吏,相互吹嘘奉承,给这盛世诗会,平添了几分气派。
诺大的诗台上,一个个颇负盛名的才子登台咏诗,无一不是隐约婉转,亦或者大唱赞词,偶尔一两首清秀脱俗的诗,也显得小家子气。
江宁淡淡一笑,若不是因为给竹纸和杜康酒打名声,他才懒得参加这种无聊的诗会。
江宁眯着眼睛,似是对众人的才华有些失望,忍不住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