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校尉带着官兵离开庄子,身后十余人的脸上,皆是怒意冲冲。
“宁哥儿,不若把这群驴日的官兵全杀了,我们带着庄人回青州。”江兴紧攥着拳头,冷声说道。
江宁沉声道:“我们不是嗜血狂徒,这些人即使杀,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不然的话,立刻就有营兵围庄,不能仅凭一腔怒气,就置家人于不顾。”
面前十余人,皆是脸色涨红。
“兴哥,套几辆马车,我们先带那几个新来的庄人,离开中州避避风头,待到境况好些再接回来。”
“弩箭和长刀也带上,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刀。”
抓壮丁,自然只会抓青壮,妇孺孩子不在其列。
江兴套了一辆马车,带上七八个庄人,江兴和黑子几人留在庄子里。
“兴哥,里留在庄子里,若是有营兵搜查,就让他们进来,不要抵挡。”
“若是问起我们去哪了,就说我们几个追偷盗的庄人去了。”
江宁吩咐道。
虽然有梁子在,不过庄子里还是势单力薄了些,早知道当初就已经从大同村多带些人手。若是那校尉发难的话,情况会不妙。
好在杏花村在中州也算的上是颇具人气,这群营兵轻易不敢动刀子。
“记住,将庄子里的金子全都埋起来,若是有人闹事的话,不要硬拼。人要紧,东西砸坏了可以再卖,人不能出事。”
听到江宁的这番话,那几个刚来庄子里的青壮,均是紧攥着拳头,热泪盈眶。
若换做别的东家,早就将他们交给营兵了。
而江宁不仅没有,还亲自带着庄人护送他们离开中州。
顿住声音,江宁抬头望向庄人,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之上,出了项虎之外,皆是惴惴不安。
自从雍州来到内城,虽说挣了不少银子,可这日子还是过的不尽人意。
这大楚像是感染了顽疾,千疮百孔,割之不尽,补之不完。
心底叹息一声,江宁看向叶千雪等人。
“相公,你且去,我会帮你守好这份家业的。”
江宁听的心头有些发涩,他不喜欢煽情,说不出那种柔情蜜语,也做不出那种相顾无言的姿态。
几步上前,当着诸人的面,江宁把叶千雪的身子包入怀中。
叶千雪微微一怔,也把江宁抱住。
稍息,江宁松开了手。
命运沉浮,这就像是一只摇摇欲坠的小帆,偏偏这小娇妻的温柔,在这兵荒马乱的黑暗世道点燃一丝光亮。
江宁转身,带着七八个庄人,沉沉的上马,沿着官道奔袭。
沿途遇到几个抓壮丁的官兵,给了些碎银子也就打发了。
……
中州城内,四大家族共聚一堂,包括陈俊贤在内,皆是推杯至盏,给面前的一个络腮胡大汉热情的敬酒。
这络腮胡大汉,便是陈俊贤的堂叔,陈永康的侄子,定南军的裨将。
这次领了朝廷的檄文,让他负责剿灭中州集聚闹事的贼子。
说是贼子,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那些都是逃难活不下去的百姓。
“二叔,这江宁留不得,在中州短短两个月,就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若不尽早除掉,我们陈家就被他打烂了。”
薛山在一旁只是陪着尴尬笑着。
“百两黄金,直取一命。”
王鼎山脸上堆着谄媚,抱着一个箱子,缓缓的推到陈公明的面前。
陈公明满是老茧的手掌,冷冷的按住了箱子,沉声道:“官兵杀人,可是重罪。”
“陈将军抓了江宁,想让他死有的是办法,随便安插一个贼名,又有我们四大家族作保,上面再花些银子。保证万无一失。”
陈公明露出笑容,掀开箱子,望了望里面金灿灿的锭子。
“一个酿酒商,竟让四大家族煞费苦心?”
“陈将军放心,这山里的贼子,我们四大家族会竭尽全力相助。”
“到时候就说,这江宁和贼子有关系,就地格杀!”王鼎山言语中带着一抹狂怒,脸上呈现疯狂之态。
“而且这杏花庄内也有上万两的银子,到时候咱们均分,陈将军一人拿一半。”
陈公明的脸色微微扭曲,很快又掩盖住,把杯中的酱香型杜康酒一饮而尽,提着砍马刀,郑重抱拳便急急的带军出了城。
江宁一行人沿着官道奔袭十余里,马不停蹄,不敢掉以轻心。
“宁哥儿,我们去哪?”项虎问道。
“去杭城。”
去了杭城,可以把五个庄人交给杨青,这样自己也不用担心生计问题。
而来杭城那边还算稳定,没有出现抓壮丁的情况。
不过杭城距离中州两百余里,怕遇上抓壮丁的官兵,江宁从官道转入小道赶路。
沿途遇到不少逃难的青壮,皆是一脸的凄苦,其中还有不少须发皆白的老人,面如死灰。
即便是个老人,也不能保证官兵不会抓他们充军功。毕竟在青州的时候,不少营兵都会拿难民的人头冒充戎狄。
江宁冷冷的咬牙着,眼眶血红,这黑暗的世道,已经逼得人活不下去了。
“宁哥儿,有官兵追来了。”
项虎沉沉的喊道。
江宁几人见状,忙不迭的抽鞭疾驰,马蹄子飞快的扬起,溅起一阵阵泥土。
前方的路口,十几个提着刀的官兵,如如狼似虎的冲向那群逃难的村民。
为首的一个兵头子,高高的扬起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村民的身上,将村民围在一起。
这才冷笑着下马,去搜寻身上的银子。
“官爷,我给你银子,你放过我吧。”一个村民颤抖着说道。
兵头直接抢过银子,马鞭狠狠地抽了两下,打的村民嚎叫不止。
“搜光你身上的银子,照样拉你去充军,再领一份赏钱。”
“直娘贼!我杀了他们。”项虎鼓着眼睛,怒不可遏。
江宁冷着脸,握紧手中的剑,官逼民反,事到如今他已是忍无可忍!
“宁哥儿,有贼出手?”梁子惊呼道。
江宁面色一惊,只见小道路口的林间,跃出来十几个蒙着面的“贼”。各自挥舞着柴刀,与那些官兵缠斗在一起。
“杀尽天下狗官,荡尽人间不平事!”
那兵头子浑身哆嗦着抽出来朴刀,也跟那群造反的贼杀成一团。
“那群贼要打赢了。”项虎笑道。
江宁凝着脸色,按着长刀的手也缓缓松开,沉声道:“继续赶路。”
项虎,梁子以及身后的庄人,均是郑重点头,然后沿着小道朝着杭城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