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镇妖事会·礼袋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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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川镇的阴气在酉时三刻最是浓稠,青石板路上浮动着淡蓝色磷火。修蛇君盘在百年老槐的树杈上,信子吐得嘶嘶作响,尾尖卷着个朱红烫金的纸袋——正是人间赫赫有名的茅台袋。

“若装三瓶还嫌挤,便只消放两坛醉仙露。”修蛇君蛇瞳微眯,信子扫过树根下坐着的别史氏,“余下的空子嘛,塞两匣‘玄烟’便是。”这“玄烟”原是人间卷烟,在妖界却得了个雅致名字,皆因烟盒上印着飞天玄女图,哄得一众老妖怪以为是什么上古灵物。

别史氏晃了晃手中的骨扇,扇面上“人间正道”四个鎏金大字在磷火下泛着妖异的光。他原是前朝官场的笔架成精,最懂人间那套弯弯绕绕:“可那玄烟匣子生得高,堆在袋里东倒西歪,倒像是刚从乱葬岗爬出来的——”他瞥了眼不远处缩成一团的姑获鸟,那鸟妖正用翅膀护着半块发霉的桂花糕,“瞧瞧,连姑获鸟的窝都比这齐整。”

修蛇君蛇身猛地绷紧,信子几乎要戳到别史氏鼻尖:“所以得先用朱砂信笺打底!”他甩尾抖出几张泛黄的信笺,纸角还沾着未干的人血墨迹,“把醉仙露请出来,拿这信笺垫在袋底,铺平了再放酒。你当这纸袋是寻常物件?”蛇瞳里泛起暗红,“人间那些掌权的老东西,最喜这欲盖弥彰的把戏——信笺若明晃晃堆在面上,便是‘锋芒毕露’,指定吃闭门羹。”

树影里突然探出条毛茸茸的尾巴,北美狼人洛克用爪子扒拉着茅台袋:“可我上次塞了三瓶龙舌兰——”话未说完便被别史氏的骨扇敲了脑壳。“蠢货!”别史氏冷笑道,“西夷的瓶子哪懂东土的规矩?这袋子看着是纸糊的,实则藏着‘乾坤袖’的术法——”他指尖划过袋沿,磷火突然凝成酒坛形状,“装三瓶嫌挤?非也非也,是教你留三分余地,好填那见不得光的‘心意’。”

洛克甩着被敲痛的耳朵,狼眸里满是困惑:“可我见人类总说‘设计失误’——”“放屁!”修蛇君突然hissed一声,震得槐树叶沙沙作响,“这叫‘留白’!人间最妙的便是这欲言又止——你当那信笺是随便垫的?得是求官的拜帖、通敌的密信,最次也得是欠了三百年的赌债字据——”他突然压低声音,蛇信几乎舔到别史氏的骨扇,“垫的是底子,铺的是路子,袋子平了,事也就成了。”

姑获鸟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翅膀扑棱棱扬起一阵腐叶:“我上周给城隍庙的土地公送了袋烂苹果,他气得掀了我半片羽毛——”“蠢货!”别史氏和修蛇君异口同声,惊飞了树上的磷火。“送礼要送‘缺’的!”别史氏扇尖点着茅台袋,“土地公最缺的是香火?错!是体面!你提溜袋烂苹果,好比把破瓦罐摆在金銮殿——”他突然瞥见洛克正用爪子抠袋上的烫金花纹,“看好了,这袋子的妙处就在‘看似不合规矩’——西夷妖怪送威士忌得用木盒,东土妖怪送醉仙露就得用这纸袋子,破破烂烂却暗藏玄机,方显‘无意之失’的真心。”

夜风裹着远处的哭号声袭来,洛克突然竖起耳朵:“那要是底子没铺好?”修蛇君蛇身骤然缩成一团,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去年黑山老妖不懂规矩,直接把金条堆在袋面上——”他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如今还在人间的信访局当门神呢,日日听凡人骂‘形式主义’!”

别史氏突然收敛了笑意,骨扇“啪”地收拢:“所以说,这袋子哪里是装酒的?分明是装着人间的‘礼’与‘利’——”他指尖划过袋上若隐若现的云纹,那是用妖血混着金粉绘的“糊涂符”,“醉仙露是幌子,信笺是门道,连这袋子的褶皱都是算好的——你道茅台不懂设计?他懂的是比妖术更厉害的东西——”

“人心。”三个妖怪同时开口,惊起满树磷火,像极了人间官场的万家灯火。洛克突然打了个寒颤,狼爪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美元现钞——在妖界待久了,竟快忘了自己原本是靠啃食人类的贪婪为生的。

槐树深处传来“咔嗒”一声,不知是谁踩碎了半块玉扳指。别史氏望着逐渐消散的磷火,突然轻笑一声:“下次遇见人间的‘清流’官员,记得在信笺底下再垫张往生咒——”他把玩着袋上的提手,那是用贪官的脐带搓成的绳,“免得他们收了礼却睡不着觉,半夜爬起来写检讨,坏了咱们的规矩。”

月过柳梢头时,老槐树下只剩几片残破的信笺在夜风里飘。信纸上的字迹早已模糊,却还能辨出“前程似锦”“步步高升”之类的吉言——只是墨水早已被妖血浸透,泛着暗红的光,像极了人间那些说不出口的“心意”。毕竟在这忘川镇,最难得的从来不是装满的茅台袋,而是让袋子看起来“刚好装满”的本事——就像人间的故事,最精彩的永远藏在褶皱里。

(注:本文为虚构奇幻故事,所有角色及情节均与现实无关,切勿对号入座。妖界规矩纯属杜撰,若有雷同,定是人间学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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